七日之期,转眼来到。
这七日,王家的所有家眷,仆人都已经悄悄搬了出去,被魏鸾安排在客栈里入住,而魏家,沈家的八百名私兵也已经陆陆续续乔装打扮秘密的来到了王家府邸,静待起事。
公鸡打鸣,晨光破晓,从东方天际被染红的云霞便知道今天必是艳阳天,不过怕是有些人是要最后再看一次这太阳了。王家府邸已经忙碌很久了,在王倾的组织下,有三百白羽卫已埋伏在了王府的小山上,以及花园附近的哨楼,屋顶,如果从高处看去,会发现点点洁白,都是王家穿着雪白轻甲的白羽卫,箭在弦上,蓄势待发。更可怕的是真的决定要破釜沉舟的王倾甚至还拿出了十张三弓床弩藏进花园附近的几所房屋。这种床弩又称“八牛弩”,箭矢以坚硬的木头为箭杆,以铁片为翎,号称“一枪三剑箭”。不过王家的床弩显然是经过改良的,不再用箭矢,而改用两米长枪,每个床弩需要二十个白羽卫共同发力才能射出。当这床弩被推出来的时候,李仑枫,沈劲典,魏鸾都是大惊失色,甚至沈劲典都开口说:“十张床弩齐射之下,恐怕他也很难顶住一轮齐射。”
王府花园里的小亭子里,魏鸾,沈劲典,李仑枫都在,还有一个担架,上面赫然躺着的是整件事情的源头人物--曹祉敖。魏鸾正嘱咐她精心调教出来的四朵美人花,不过这世界好看的都带毒,名为春花秋月,夏风冬雪的四个鸾凤阁花魁尤为如此,不知道魏家多少不方便明面解决的麻烦,最后都是她们几个处理的。有句话很贴切的形容了她们,纤纤玉手上,尽是鲜血;满头青丝里,千百亡魂。
而今天她们便是刺杀江存的第一波,她们会为江家家主献上那勾人心魄的剑舞,在他沉浸于她们曼妙身姿的时候,干脆利落的割下江存的脑袋。她们这种事情,已经做了很多次,轻车熟路,所以她们并不认为杀一个江家家主能有多难。
沈劲典正在观察通往这青暖亭的木桥,他思索了一会,然后起身,双指弯曲如钩,硬生生抽出来了几个将“凹凸”状的木构件组合起来榫卯,然后又用随身携带的短刀把支撑木桥的梁柱砍出一半的缺口。如果江存从几个女子手里逃了出来,那么他就会是杀死江存的第二个关键了。虽然他是四品武夫宗师,一脚踏下去会有万钧重,可是他确实是没多大把握能一下破坏掉木桥,不过做些小破坏,就十拿九稳了。
相比之下,李仑枫没有任务,就显得有些无所事事了,先是百无聊赖的擦拭了一会他那跟着他身经百战的朴刀,他的朴刀是由天乌钢打造的,坚硬无比,重58斤,刀刃铮亮,发出深寒的光芒。擦完刀以后他就站起身来,沿着湖边,走来走去。
此时的王家附近的其他房屋里也差不多每个都埋伏着接近二十个神情肃穆的黑衣人,每一个眼神中充满了凶狠,渴望,如饥肠辘辘却看见了猎物的野狼。他们便是魏沈两家的私兵。他们都明白今天要发生什么,他们各自的家主昨天也都给他们了许诺,杀一个江家士兵便是一千金币,杀死一个江家供奉一万金币,杀死江存给百万金币,而且四个家族扶持做第五家族,有资格和李沈王魏平起平坐。虽然很有可能会是四大家族下的傀儡,但是带着百万金币,远走高飞,何处不能得逍遥?
军无财,士不来;军无赏,士不往便大抵如是吧
王家府邸大门口街道不远处,今日的晨市开的比以往早了一些,也热闹了许多。有卖鸡鸭鱼肉的汉子,卖时令蔬菜的老农,有卖菜饼的师傅,还有卖农家把式的铁匠,也有很多人在询问,购买,打磨价格。只是如果细心观察,就会发现,来来回回就那么些人,只看,只问,但就是不买。而且两侧的商铺反而紧闭窗户,虚掩房门,随着太阳的不断升高,阳光照耀下,时不时从门缝反射出扎眼的光芒,有人持刀藏于后!这街道的所有人,都是李家的大刀客和李王两家九十多名精锐供奉所扮,目的是阻拦前来支援的江家护卫。
距离江之城王家府邸十里地外,正有七百马匪沐浴在新升朝阳中,这七百在江之城附近混迹了十多年的马匪第一次因为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团结在了一起。而马由龙就是暂时的首领。按理说,马匪就该在山区,平原肆意掠夺,不该进入繁华的城市,容易折了马腿。但是他马由龙已经暗暗发誓,等到城内烟火为号以后,他身后这七百兄弟就算是纵马在市井巷弄,也要打的养尊处优的江家护卫嗷嗷叫,用一颗颗大好人头,来向四大家族换取一袋袋的金币。
只是这些紧张兮兮想要杀掉江存的人并不知道,那个神秘的江家家主此刻反而正在一所茅屋里拍着夫人的马屁。“夫人你这苦笋烧的是越来越好了,正所谓久抛松菊犹细事,苦笋江豚哪忍说?改日我就去九华江抓些江豚,哎,可惜了如此好吃的笋啊,应该配酒啊,夫人我就喝一口,就一口,如何?”正在大口吃着木篱上山采摘的苦笋的江存边吃边吹捧,还可怜巴巴的央求着。
今天江存并没有去叫醒江源,因此还在睡懒觉的江源并没有看到这一幕,不然怕是要惊掉下巴,一向沉默寡言的父亲怎么如此话多了?但是木篱却显得习以为常了:“吃饭还那么多话,一会你洗碗。”
江存笑着答应:“好,一会我去洗碗,你去把江源叫醒,就说,今天他可以出去了,对了,今天就让他尝尝外面的饭,这样他就会明白他娘亲做的有多好吃了。”
听闻此言,木篱有些愣愣出神,恍惚片刻,她点了点头道:“我这就去叫醒他。”
当本来总是叫不醒江源的木篱说了句“今天你父亲答应你出去了”的时候,江源直接便从床上爬了起来,穿好衣服,速度之快,令木篱叹为观止。
前几日,江存告诉江源过几天他就可以出去了以后,江源开心的每天都像一个坐不住野猫,满山乱跑,嗷嗷直叫。就连每天的爬山锻炼都能跟上江存了。
江源起来以后,洗漱完毕。就要向外跑,想要找到父亲一起出去。可是却被木篱拦下,换了一件新给江源做的白色衣袍,尺寸大小刚好合适,腰间还束了一个玉带,然后木篱还认认真真的江源梳了头,木篱将江源后面的头发用一根黑丝带绑在一起,两鬓还披散着写些许头发,显得十分清爽。但江源其实不喜欢这样打扮,他感觉这样太麻烦了,无拘无束才好,但是一想到今天可以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就顾不得这些了。
江源跑出茅屋,发现江存正在门口的槐树下背对着等他,他胆怯却充满期待叫了句:“父亲。”
江存没回头,却点了点头说:“走吧。”然后就带着江源向那个神秘的黑屋子门走去,可是江源却害怕了,他又想起来上次那个差点吃掉他的老虎,双腿止不住的颤抖,半天也挪不动步。
一直没回头的江存像是明白了什么,转过身走到江源的身边,蹲下来,揉了揉江源的头,还顺便捏了捏他的脸,笑着对江源说:“在父亲的背后,你可以什么都不用怕。”然后停顿了一下,又开口讲:“如果有一天,父亲不在了,你可以害怕,但是不能退却,懂吗?”
这应该是江源记忆中最温和的父亲画面吧。可是他还年少,他只是听懂了父亲的语重心长,却没听懂其中的意味深长。他重重的点了点小脑袋道:“嗯!”
江存站起身,牵起江源的手,半弯着腰拉着儿子走向那扇门。说实话,江源还是有些怕,但是他又觉得有父亲在,也没那么怕了。江存慢慢打开那扇紧闭的黝黑木门,光线从里面透了出来,可是这次却没有跳出来老虎了,江源直接开心的跳了起来。挣脱了父亲的手,欢快的跑了进去,这下他便知道了,从茅屋看去因为山体的原因,黑房子显得很小,实际上这一个屋子要比他们的茅屋大好多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