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的指令,让手下面面相觑,两军相距不过三百步,全都在全力相向,这个时候回转,岂不是将破绽卖与了对方。
“你想违令吗。”张弘范拔出长刀,架在他的颈上,大吼一声:“快发旗号!”
手下不敢争辩,赶紧去打旗号,张弘范左右扫了一眼,一迭声传下令去。
“转舵,拉帆,斜向五指。”
随着他的声音,全船的人立刻忙碌起来,行驶中突然间转向,并不是一个轻易的动作,涉及了十分复杂的动作,首先就是三面主帆的迎向面,要将它们一一拉向相反的方向,这个时候再来调整舵轮,才会取得较好的效果,当然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调过头,只能转一个圈子,先向斜上方再重复同样的动作,一点点地改变。
不得不说,他的这条船堪称元人水军精锐,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也没有丝毫慌乱,所有的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干着自己的事,哪怕宋军已经近在咫尺了。
鞑子突然间的动作,同样让宋军不解,早被双筒望远镜看得清清楚楚地洪福,诧异地问了一句。
“他们想干什么?”
“老洪,他们想跑。”刘师勇一眼看出了问题,指指桅杆上的人说道。
“这老小子,嘴都堵上了,还能传信,早知道不弄这一遭了。”
洪福悔恨不已,刘师勇却没有多少沮丧之意,方才对付二百条船,他们就用去了不少的手雷,这里可有六百多条,哪怕按之前的打法,最后也得打光了去拼命,拼命他并不怕,但是却不想死伤太过,因为,对面还有二十万人的大营要闯呢,鞑子水军主动撤离,就意味着伤亡能减到最小。
因为接下来,将是追击战,胜利已经毫无悬念了。
“老洪,放出快船吧,拿下多少是多少。”
洪福不敢耽搁,马上传下指令,那些拖在大船后头的快船被一一放下,载着小股的步卒,就像一张大网,朝着转向中的鞑子船队冲过去。
三百步的距离,在张弘范的座船刚刚打横过来时,宋人的船队就冲到了,他终于亲眼看到,那些宋人是如何将前部二百多条战船,一一扫灭的,隔着十多步远,便是一阵扑天盖地的手雷雨,那些冒着青烟的小锤锤滚得甲板上到处都是,紧接着便是一阵接一阵的爆炸声,无论身上穿了多少重铁甲,都会被撕得粉碎,在自家座船受到第一次袭击时,他就明白,无论做什么都已经无力回天。
“九爷,走吧,挡不住了!”
张弘范半推半就地被手下拉着,跳下系在后头的小舟,一刀斩断缆绳,借着大船的遮挡,迅速地向外划去,划过不过百步远,就听到了宋人的欢呼声,自己引以为傲的旗帜,落入了敌人之手。
整个大江上炸声隆隆,硝烟弥漫,张家子弟还在各自为战,拼命地抵挡着无孔不入的宋人快船,他这个主帅却临阵脱逃了,一时间张弘范恨不能横刀自刎,可是一想到被绑在主桅上兄弟的那双眼睛,便知道自己不能死,只能活下去,将这里发生的一切,报与大汗知晓,宋人已经将震天雷小型化,配备到了每一个军士的手中。
在他看来,这个消息,比自家子弟全数拼光还要值钱,可是没想到,好不容易上了岸,试图联系常州大营驻军时,主帅阿刺罕却告诉了一个让他哭笑不得的消息,这个所谓的发现,早在十天前就被他们报上了大汗处,此刻,元人火器院正在加紧研制,以便对付宋人的新战术。
“如此重要的消息,近在咫尺,为何不早些报与某家的营中?”
阿刺罕淡淡地看了这个大汗跟前的红人一眼。
“本帅只有权向大汗回报,你部应否知晓,全由大汗定夺,有什么不满之处,回去同大汗哭诉吧。”
张弘范话一出口就明白自己犯了忌讳,赶紧恭身答道。
“末将失礼了,请大帅宽肴。”
“张将军,你部损失殆尽,令弟也失陷敌手,心中激奋难当,本帅都明白,些许言语上的疏失,本帅不计较,下去歇息吧。”
张弘范低头谢过,一瘸一拐地走出大帐,阿刺罕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么,就在这时,一骑飞驰而至,马上的骑士跪在他的面前,抱拳回道。
“左营刘万户来报,宋人城中有异动,似乎是朝着咱们来的。”
阿刺罕心中一跳,宋人的水军突然从扬州顺江而下,停在了对面的孤山一带,绝不可能是为了眼睁睁地看着,一定就是为了城中的守军而来。
他们要突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