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节将透明钢化玻璃面罩推上去,大口地喘着气,心里头有着无比的痛快,仿佛之前的那种疲累,全都不翼而飞,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力气,只觉得哪怕敌人来得再多,也不在话下。
号角声起,他的战意也跟着涌上来,飞石如雨砸得灰土四溅,他下意识地抖抖身上,突然醒觉,这头盔虽然有些怪异,还挺好使的。
蒙古人的石头砸了这么轮,学会的人早就学会了,学不会的,也已经成了一具尸体,如今无论飞得有多密集,也很难再听到被横砸中的惨叫声,人都是在战争中学会战争的。
落石稍停,大队人马的脚步声也逐渐在临近,就在他静等着云梯架上城头,敌人冲来时,之前送来装备的身影,又一次在硝烟弥漫中现身。
“怎么,又有好事物?”来得不同一人,不过同样是工匠出身。
“都统说得不错,还真是好事物。”
来人猫着腰在他边上坐下,将背上背着一个大口袋解开放到脚下,“嗖”地一声,袋子被拉开,王安节斜着看了一眼,不禁有些失望。
里面是一堆木柄铁锤,看铁制比手上的刀子和斧头都差得太远了,有些还有十分明显的锈迹,这么小的铁锤,算个什么好事物?
来人知道他不信,也不解释,拿起一柄拧开木柄尾部的铁壳子,王安节这才看清楚,感情这木头还是中空的。
只见他用指头一戳,将里面的一层纸戳破,勾出一个小小的铁环,他将铁环套到手指上,看了王安节一眼。
“都统,声音有些大,别怕啊。”
“我怕个喘喘。”
王安节才不信,就这么个小铁坨坨,能出多大的动静,来人嘿嘿一笑,突然一个反手向头顶伸开,手上的铁锤脱手而出,从垛碟的口子扔了下去。
砸人?
这一下,王安节彻底迷糊了,接下来那人的动作更是让他不解,对方居然捂着脑袋,伏到了地下。
城外,帖木儿刚刚踏上架在护城河上的阔桥桥面,他的手下跑得快的,已经顺着搭好的云梯攀援而上,宋人被铺天盖地的炮石压得头都抬不起来,偶然有起身的,也会被楼车上的神箭手重点照顾,这样的城池,居然会攻不下来?
他不信。
踏在厚实的阔桥上,帖木儿看都没看脚下,眼睛一直盯着城头的方向,突然发现一个小小的黑影似乎被扔下来,还以为眼睛花了,再仔细一看,又没有任何动静,不禁暗自笑自己,和那些汉人似得杯弓蛇影。
就在这时,“轰”得一声巨响,震得他差点没能站稳,从桥面上掉下去。
帖木儿赶紧蹲下身体,双手抓住桥身,抬起头一看,不远处的墙角下,被一大团淡黄色的硝烟笼罩着,几个血肉模糊的身体,倒在泥地里,一个身穿铁甲、手持铁盾的蒙古百户,大叫声冲出来,另一只手只余了半截,上面血糊糊地还挂着一块残破的叶片,更惨的是,他的一条腿拖在地上,每走一步,都是大片的血渍!
就在帖木儿目瞪口呆的表情中,那架已经搭上城头的云梯,轰然倒下,砸得那些躲闪不及的军士,纷纷惨叫不已。
硝烟渐渐散去,他才看清那里的真实情形,原本架梯子的地方,变成了一个大坑,里面全都是断臂残肢,以及没有死透还在叫唤的自家军士。
震天雷?宋人还有震天雷!
帖木儿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那个百户是族中有名的勇士,全身披在铁甲中,手上还有铁盾,竟然连个全尸体都留不下。
“轰轰轰!”
连续不断的爆炸声,打掉了他最后一丝幻想,聚焦在城墙下的军士们被炸得血肉横飞,由于他们站得过于密集,67式手榴_弹的弹头,爆炸后平均70-100片的均质破片,如同急速飞行的铁镖,肆意飞入那些毫无遮挡的身体里,哪怕有铁甲护身,也无法在这么近的距离上起到多大的防护作用,毕竟不是那种一体式的板甲。
“给某一个,快给某来一个。”
王安节的惊异不下于帖木儿,只不过那是惊喜,在他不停地催促下,来人不得不拿了一个给他,同时教他怎么使。
“千万莫要迟疑,看准了就扔出去,否则就该炸自己了,扔完了赶紧趴下,它可不管敌我。”
被他喋喋不休地说着,王安节少见地没有烦燥,这个小小的铁锤子,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威力,他服。
学着那人的做法,王安节将木柄手榴_弹握在手上,拉出铁环勾在手指上,深吸了一口气,将头盔上的透明面罩拉下来,突然站起身,扬起手,猛地朝外扔出去。
他瞄准的,是十多步外,那架高高的楼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