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从莱州方向过来的步卒大军就进驻了各个县城,李谦被任命为权知登州军州事,同之前的济南、益都等处一样,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清算运动,没能逃掉的豪绅大户都被揪了出来,那些原本属于大户和官府的田地被重新划分,除了一部分分给了租种的雇农,其他的都将留给安置在这里的汉人百姓。
而最终的结果就是,各县升起了大宋的旗帜,至少在名义上,雉奴完成了对于京东路的军政统一,不过马上将要面临的局面就是元人的大军包围了济南城。
不是阿塔海不想直捣益都这个叛乱中心,相比只需要渡过一条马颊河的济南城,要完成对整个益都的包围,他得连续跨过大清河、小清河、淄水、北阳_水、南阳_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一带的河流湖泊之多,哪像是在北地,简直就是江南水乡似的。
因为宋人坚壁清野的力度,在这么大一片的区域内,他连一颗粮食都找不到,也就是说,逾二十万人的后勤,每一趟都要把上述这些大小河流再走上一遍,一旦发生大水?想想都会背脊生寒,夏季马上可就到了。
于是,他不得不按部就班,先拿下济南城这个钉子,就像十多年前所做的那样子,这不仅仅出自一个老成宿将的经验,也是玉哇失带着前部骑军深入到益都城后给出的建议。
简单一点就是,无论是济南城,还是益都城,都不好打,等到阿塔海自己来到了济南城下,看着城头上那一排排的人头,总算理解了这个不好打的具体含义。
正面的城墙上,每隔上几步就挂着一个木头笼子,笼子里装着的,是一颗颗已经发白的首级,在这些笼子里,他看到了许多熟人,宣慰使撒吉思、劝农使孟祺、东昌路总管徐世隆、济南路总管严忠祜、东平路总管严忠裕、以及来不及逃脱的各地达鲁花赤,林林总总竟然有数百人之多,密密麻麻地排满了整面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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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示威,比刷写在那些大户墙上的标语,来得要直接得多,也刺眼得多,阿塔海强自压下就快冲到喉咙的怒火,头也不回地朝着簇拥在身后的将校们发出指令。
“传令下去,伐木为梯、覆土为坡,准备攻城。”
听到他的话,众将不由得面面相觑,不提他们刚刚才到城下,连军营都没有扎起,放眼城下,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宋人连个完整的屋子都没留下,会放过那些树木?
阿塔海有苦说不出,大都在看着他的动作,这场变乱,根本就不像军报上所说的那样,只是一些宋人侵入了山东,城头上的那些笼子,代表他们的决心,根本就是自绝后路,这样的情况下,越拖得久,对已方就越是不利,朝廷可不会管你有多大困难,只知道每日里又吃多少粮食,哪怕是死掉一些人,也能省下一口粮食不是?
京东路发生的这一切,一早就被探子送过了淮水,而此时李庭芝才刚刚带着他的大军回到了楚州,随着他们渡过淮水的,还有东西海州、安东州的那些百姓,可以说,淮东对面的敌境内,一直到徐州,都变成了荒无人烟的不毛之地,这就是他们北上数月所得到的唯一成果。
深入敌境,打击敌人的战争潜力,是刘禹很早就同他灌输的战略思想,元人倾巢而出,李庭芝集中了两淮所有的兵马,在楚州城下打出一场歼灭战,并不能改变双方的实力对比,只是将这个庞大的包围圈,撕开了一道口子,从这个口子出发,直捣敌境,本来应该是一件轻松而惬意的活,付出不多得到颇丰,可就连这么简单的一个活,都让他给搞砸了。
自从在徐州过了黄河,出其不意地直插海州,将塔出的追兵甩在身后,对方也停止了之前的那种步步紧逼,似乎只满足于将他们驱过淮水,而在宋人退回楚州之后,双方隔着淮水相对峙,又回到了开战之初的状态。
被他称为叙之先生的亲信幕僚看了看,有些忧心仲仲地说道:“金帅在京东路的所作所为,只怕会有非议。”
“什么非议?”
“缙绅仕子,固然是元人的基石,也是我大宋的立国之本,如今将他们一网打尽,还冠以莫须有的罪名,怕是”
李庭芝何尝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按照对方的标准,自己这些人一个不剩的全算上,都属于要打击的对象,如此做法,已成元人的死敌,而宋人会怎么看?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到。
“莫须有?却也未必,他们之前忠的是元人,就算待之以礼,见我大军退败,依然会倒向元人,不将他们翦除,如何应付元人的围攻,且看看吧,靠着那些百姓,能不能在大都的眼皮子底下,弄出些动静来,别的都是细枝末节,有人曾对本相说过,国家不是一城一地,而每一个活下来的国民。”
亲信暗暗叹了口气,自从那个某人来到之后,影响到的何只是李相公,如今居然连这么大逆不道之举,都置若罔闻了,今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他有些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