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过上了几节晚课,岑二就学会了如何看那些个奇怪的符号,原本不过一种记事的工具,两相映照之下,再强自背下来,灵活运用还谈不上,看懂已经没有多少问题了。
某一日下了晚课之后,岑二带着自家婆娘一块儿留到了最后,他还想亲自去看一看自己辛苦所得,老卒倒也没有藏私,让他在那个手柄上按按调出了资料,指着最后一行说道:“看到没有,这两个字读作‘余额’,后头的这串数字,就是你这些日子的劳作所得。”
“1、2、3、46,6012,是这个数么,值得多少银钱?”岑二喃喃地读出来,这个数字将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的一日定量是九十吧,照这么算,每日里至少也做到了一百八,如此才会余下这么多,照九十工分合两斤粟米来算,约摸值得一百三十三斤,将近一石半,你说多不多?”老卒在那个手柄上按了几下,得到了一个新的数字,而这个数字将原本就吓得不轻的岑二,立时变得目瞪口呆。
工分是什么他不知道,老卒嘴里的粟米才是通行于世的价值单位,一石半的粟米,他一个人只干了一个月多一点,就赚到了家中。以他家中四口人,两大两小来说,除开官府提供的,在家中最多只需要吃一餐,那就意味着一个月除了吃食还能有一石米的结余,这在平日里换成银钱,那就是一到两缗,两千个大钱啊!
难怪人家愿意同他结亲,照这个速度下去,等到他家小丫到了婚嫁的年纪,攒下一份丰厚的嫁妆,绝不是什么奢望,他的婆娘见自家男人傻在了当场,忍不住拉拉他的胳膊,用怯怯的语气问了一声:“俺俺也做了不少日子,可能换米粮?”
等到老卒将这婆娘的资料调出来,这份惊诧就变成了羡慕,女人的定量本就低,一天只有六十工分,而这婆娘做得时间不比自家男人要少,结果算下来又有近一石米的结余,由于他们身为烈属连一分税都不用交,所得就是净值,这两口子简直就是在抢钱,怎不让人艳羡?
“那这些分子,要去哪里换米粮?”
数字再高,也没有实实在在的事物让人心安,岑二的心理正是这个岛上大多数人的正常想法,老卒朝楼外一指。
“从这里过去三个路口,有一幢大楼,比咱们这种楼要阔些,你从大门口进去,里面是一排排的柜台,看中了什么,去问后头的伙计,他们自会告诉你们该如何换。”
见两口子喜不自胜地样子,老卒忍不住拖住他们。
“岑老哥。”不知不觉,他的语气都变了:“俺家就在那边,往后可要多亲近亲近。”
两口子自是没口子地应下,老卒是半个官面上的人,与这样的人交好,有什么不肯的,至于人家会有什么心思,那也是以后的事,眼下有什么比换东西更紧要的事呢?
找到老卒所说的大楼并不难,它就位于几个小区当中的位置,楼面上挂着一块硕大的招牌,写着“第一劳动服务社”的字样,而走进去,也确实像老卒所说的,里面是一排排的柜子,不像平日所见的那种木头柜子,全都是亮晶晶透明的,隔着玻璃能清晰地看到里头的样品,而让两口子没有想到的是,这里面的事物,可谓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不只是他们想像中的粟米,还包括了各种闻所未闻的事物!
不过,首先吸引他们的并不是柜台后的东西,而是楼里的人,除了一部分像他们这样子打扮的宋人百姓,在里面观看的还有一群相貌奇特的蕃人,他们的好奇之处,一点都不亚于岑二这些普通百姓。
“二郎,诸位,请这边来看。”带着他们的并不是叶府二公子叶应有,他自己都是一个参观者,而是一个穿着对襟长衫的掌柜,讲得一口临安官话,语速不紧不慢,正好能让他们这些粗通汉话的蕃人听得明白。
说话间,掌柜将他们带到了柜台前,这些蕃人看到柜台里的东西,马上就挤了上面,不曾想中间还隔着一层玻璃,顿时就撞作了一团,惹得众人相视而笑。
“莫急,也莫挤,这可是上好的玻璃,万一给挤碎了,诸位可就回不去了。”掌柜一脸的笑意,说出来的话却毫不客气。
“万能的真主,真的是玻璃。”
“如此透亮,几乎看不到瑕疵,你们居然用来当柜面”
“少见多怪,外面还有拿来当墙面的,天朝上国,这算得什么?”
叶应有满脸不屑,实则自己心中也是惊异万分,他朝着那个掌柜招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