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捋起袖子,看了看手腕上一个发亮的事物,满意地点点头:“实话同你说吧,李相大军已经越过了邳州,前锋直抵吕梁镇,骑军更是于一个时辰之前就拿下了留城镇。”
张懋满脸的惊诧,吕梁镇就在徐州城的正面,而留城镇则是通往中书省山东辖境的要处,这两处一失,徐州就剩下了一个出路,循汴水而上,可达归德府的府治睢阳,不过对方接下来的话,立刻让他的眼前一黑。
“此不过是其一,另一部张帅所领淮西之众十万余,自宿州间道而行,一举而破萧县县城,你的徐州城,已是吾等囊中之物矣。”
“这不可能!”
张懋不由得失声惊呼,如果萧县失守,的确就像对方所说的,他已经无路可逃了,可问题是这么大的动静,为什么自己连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男子用一种怜悯的眼光看着他,就在张懋打算要派人去一探究竟时,一个军士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大堂,连礼都没有行,就这么站着向他回报一个令人绝望的消息。
“千户,不好了,县城正面出现大股宋军,正源源不断地开过来。”
“这等军情,为何不及时上报?”张懋的怒火正无处发泄,前来报信的军士便不幸成为了那个倒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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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骑军在两个时辰前就出了城,他们也不说去做什么,小的们如何敢问?”
张懋的眼前一黑,事情很明显,这支蒙古骑军就是他的哨探,他们得到了消息,却不来知会一声,而是直接跑了,为什么,因为敌军势大,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张将军,你还有最后的机会,是与城偕亡还是百尺杆头更进一步,阖城百姓、五千部属,全在将军一念之间。”
直到这时,男子才拱拱手,说出了进城的真正目地。
徐州城下,潮水般涌来的宋军大队已经将城池团团围住,当稍后一些赶到的李庭芝到来城下时,前来迎接他的,不光是自己麾下的那些将校,还有一个身材高大、精神抖擞的男子。
“张督府,一路辛苦了。”虽然品级不如自己,不过对于他,李庭芝并没有摆什么执政相公的架子,远远地就下了马,两人隔着十多步远,都是相视而笑。
张世杰的身上满是灰尘,从路程来算,他走得比李部要多出三分之一,可是几乎用了一样的时间,完美地完成了战前的布署,这声辛苦的确当得起。
“紧赶慢赶,还是相公快人一步,世杰何敢言苦。”张世杰并不琚傲,做为武将,能让他心服的文臣不算多,眼前的这位就算得上一个,身居高位,身体力行,他心里只有佩服的。
李庭芝明白,他是在说传音筒里的那个约定,不过很明显,对方是经历了战斗的,哪怕只是一个县城,而自己才是一路通畅,两者这么一对比,谁快谁慢就不言而喻了。
计划出奇得顺利,让两人的心情都非常之好,徐州城是战是降,似乎已经不成问题了,双方加起来超过了十五万,摆在城下就是密密麻麻的一片红色,如此的军势,相信眼前的城池,决计撑不过一轮。
因此李庭芝没打算同他讨论什么攻城事宜,而是说起了别的事:“适才探子传来消息,安东军、东西海州俱已送来降书,此城一下,张帅不知有何打算?”
“张某但凭相公吩咐。”三地都是新近落入敌手的,里面的主官都不曾换过,他们能倒过去,自然也会叛回来,大势所趋,传檄而定都是应有之义,而李庭芝的话,却让他想得更深一层,之前的计划是三个月内拿下徐州,可是这才过了不到一个月就达成了,有一种顺利得让人不知所措的感觉。
“元人的归德府,我等已经拿下了大部,只剩了一个睢阳,想必难逃雷霆之击,舍此之外,京师就在你我眼前,不知张帅可有意否?”
张世杰被他的话惊得一愣,出兵之前还小心翼翼一付不情不愿模样的李相公,现在居然已经把眼光放到了元人所设河南行中书省的心脏地带汴梁,一时间都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李庭芝也不催促,视线在不远处的徐州城上停留了良久,直到大军中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张世杰反应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城池的大门已经悄然打开。
敌军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