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平静的水面有了一丝波澜,军阵前方的将士们开始向两边收缩,他们互相倚靠着挨在了一起,中间出现了一条宽阔的通道,位于阵中心的那头巨象,缘着这条通道缓缓前行,那座几乎与城头等高的宫殿就这么越来越近。
城楼下是被两条粗大的铁链子拉起来的吊桥,那头巨象一直走到了吊桥的前方,才在背上象奴的指挥下停住,两边的上百头战象都侧过了身体,众星捧月般望向它,巨象猛得昂起头,将长长的鼻子高高甩起,发出了王者一般的吼叫:“哞!”
众象纷纷高声回应,一阵接一阵的低吼如闷雷一般响起,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息下来,城楼上的众人们隔他们如此之近,似乎就连厚实的城墙也无法阻止那种恐惧的袭来,直到吼声渐停的时候,依然觉得心跳不止。
为首的这只巨象显然是余者的领袖,无论是身高体形都较它们要大上一圈,一丈多高的身体再加上宫殿般的座驾,都给人以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就在这时,拦在殿宇四周的幔布,被人打开了。
首先出现的是一左一右两个军士,他们将一条条的幔布用钩子束紧,然后拿起一面木牌分侍两旁,从他们后头钻出来的,则是一个身着翅帽的文官,一袭朱紫色的常服裁剪得十分合体,年青的面容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他在巨象的背上站直了身体,双手抓着前边的护栏,一脸平静的打量着城楼上的众人。
“这便是刘子青么?”
马暨的耳边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叹息着发出了喃喃的自语,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在没有见到真人之前,那些邸报上寥寥数语的描述,根本就不足以让你有太多的印象,唯其如此,对方才会不经意间,就让每一个人记住,他很想知道的是,如果一早就有这样的深刻,他们还会不会铤而走险。
没有人给他答案,随着正主儿的现身,两边那些战象的背上,一个又一个的宋军将士从座驾上钻了出来,他们手里拿的无一例外都是一具黑沉沉的巨大弩机,就算不是军人,城楼上众人的眼中也露出了比之前更加害怕的眼神。
因为那就是大宋最足以自夸的利器神臂弓!
它的最大射程超过了百步,而有效射程怎么也有五十步,然而从护城河的一端到城头,最多也只有三十余步而已,对方只需要稍稍具备几分准头,就能取敌性命于无形,那些被看戏般的眼神扫过的乡绅们首先繃不住了,一个随一个地悄然后退,接着便是文官,只是他们多少还有几分矜持,不至于像前者那样下了城楼就没命地往里头路。
当城楼上只剩了几个人时,马暨发现不远处的那个年青人脸上挂着一个笑容,隔得还是有些远,看不清是讽刺还是别的什么,他转头打量了两边空荡荡的城楼,只有身后的老者还勉力站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打开城门吧。”
邓得遇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眼神痴呆地凝视着前方,那种数万人集结在一起,列出整齐的军阵,一眼望不到头的威势,给人的印象还是颇为震撼的,要不然为什么后世喜欢搞阅兵式呢?对于他来说,那种耀眼的色彩就是一生为之奋斗,最终不惜一死的国色,从未如此清晰地呈现在眼前,让人如痴如醉。
这一刻,他心里涌现的除了激动,还有一丝愤慨,既然有如此巨大的力量,为什么还要让百姓们背井离乡,而不是据敌于城池之外?
“刘子青!”
突然,老者手扶垛堞,身体前倾到了城墙之外,用尽最大的力气嘶叫了一声,巨象背上的年青人将视线转了过来,一言不发地盯着这边。
“误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