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州城下,宽敞深邃的护城河已经不见了踪影,里头被各种填充物堆得满满当当,其中还有为数不少的尸体,他们的身上全都是元人的服饰。
“再轰!”一个深目高鼻的色目人操着一种很拗口的话语,不过习惯了之后,那些军士和工匠都能明白他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经过一番努力,架在离城不足百步的几排回回炮再一次发出了声响,不知道从哪里运来的石块被抛向了城池的方向,看上去黑压压的一片,没有什么生物能够在那样的轰击下生存,城头上的宋人也不例外,从下面往上,已经看不到一个站立着的身影,然而,在不远处驻马观战的唆都却很清楚,那只不过是表面现象。
“大帅。”连续数轮的轰击结束之后,一个亲兵见他迟迟不出指令,不由得出声提醒了一下,唆都回过神,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微微一点头。
于是,紧跟着炮轰之后的攻击行动又一次开始了,四面围着的元人大军中,好几个步卒千人队在各自千户的督促下,推着楼车,扛着云梯,一股脑儿冲向了城墙的方向,在他们的前面,没有什么明显的障碍物,护城河被填平了,羊马墙被打开了,看样子很快就能到达城下。
就在唆都面无表情的注视当中,冲到还有不到五十步的距离,原本光秃秃,看似空无一人的城头上,突然出现了大批的身影,紧接着,无数箭矢、飞石、滚木像长了眼睛一样打在他的步卒大队当中,惨叫、仆倒、对射,一幕幕相同的情景就像是设计好的舞台剧,就连最后的结果都是一般无二。
在勉强完成了对城头的攻击,损失了为数不少的步卒之后,余下的人潮水一般地退了回来,他们从军阵的空隙处一直退到了阵后,等着收拢完了另行编派,大帅不会因为这样降罪下来,因为这样的情形在将近两个月的围城战当中,已经上演了无数次。
唆都确实没有生气,或者说是麻木了可能更为恰当,天气越来越冷了,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下雪,对于他来说,好消息就是淮水即将进入封冻期,那就意味着不需要通过浮桥,就能与自己的后方相连,补给的效率会好上一些。
坏消息则是,攻城将会变得愈加困难,一旦到了滴水成冰的时候,攀上城头就成了一个十分艰巨的任务,云梯上的钩子可能会拉不住,而人也会容易滑倒,然而这些都并不是他最为关心的。
相对于别处,淮东的攻势几乎可以说毫无进展,虽然淮西也算是差不多,可是在中路攻势发动之后,两军已经顺利地在位于安庆府的桐城县会师,整个安庆府都被拿下了,攻势正沿着大江而下,从水陆两岸朝建康城发展。
只有他这里,楚州城迟迟不下,招信军内山路难行,就连牵制的兵力都谈不上,几经周折之下,依然没能发现宋军的影子,他们在哪里、想要干什么,全都一无所知,这样的消息,比楚州城坚固难下还要让唆都心焦。
在将百家奴派往前方之后,他这里的人数就降到了五万左右,加上后方征来的民夫,勉强回到了八万这个水平上,经过了两个多月的攻打,损失的人数在两万上下,但全都是些临时征招的新兵,根本没有放在他的心上,汉人死得多一点,对于大汗的统治是有利的,至少还能消耗一些城中的箭矢不是吗。
新的攻势又在回回炮的轰击之下拉开,这种利器曾经让蒙古人无往而不利,就是襄阳那种坚城都拿下来,而坚固程度并不逊色多少的楚州城,却根本没有丝毫的影响,巨大的石块大部分砸在城墙上,墙体看上去连道裂缝都没有生出来,躲在后头的宋人已经习惯了这种打击,他们甚至比元人自己还要清楚,什么时候可以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