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这么久以来,苏微还从未见过他生气生成这样子,哪怕上回被人撞断了腿,最后也没有太过追究,何况这次还并不是为了自己。
回来怎么不给我电话
早没电了。
让她有些奇怪的是,刘禹没和她一起上楼,而是拉着她在大堂的沙发上坐下。
苏微偷看了一眼boss的表情,仍是一付余怒未消的模样,想到自己房间里的那个女人,暗暗叹了口气。
述姐是前天到的,当时我们通电话,说起这里的事情差不多了,而你一直又没回来,她就想过来陪陪我,我看她心里好像有事,就答应了。
胖子铁了心要走,刚才他向我提出了辞职,说是那个女人不需要他的钱。刘禹似乎没听到她的话,自顾自地说道:你觉得可能吗她倒底图他什么。
真爱
苏微用不太确定的语气接上,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突然同时避开了对方的视线,就像心有灵犀一般。
很显然,两人都不会觉得这是个笑话对于苏微而言,大学时期那段懵懂的经历,从来不曾在她心里扎过根,爱这个字倒底是什么意思从她懂事以后就一直没有答案。
正因为这样,她才会对母亲的选择不知所措,感觉自己好像又被抛弃了。
而刘禹则是压根就不相信,如果这都能叫爱,那和陈述的十年又算什么一想到这里,他就会为那个傻女人感到可悲。
关于那个女人查出了什么吗
暂时没有收到新消息,跟了几天,都没发现什么异常,对方一直深居简出,也不同什么人接触,奇怪的是,就连工作都不见她去做,莫非真是有钱人出来找刺激
刚才他们就在一起。
刘禹揉揉脑门,结束了这个话题,再怎么说他也只是朋友,干涉不了什么,何况陈述也未必希望他去管,算了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刘禹无奈地对自己说。不过苏微并没有听到行动结束的指令,那就意味着还得继续下去,她自然也不会去问什么。
那张纸上的东西,两天之内买齐,有问题吗
没有。
出于负责,苏微仔细看了看才肯定地回答他,这是里面除了几种治疗烧伤的药,别的都很普通,对她而言轻车熟路了,不过是一个电话的事。其他的,可能要多跑跑,应该也不难,毕竟又不是什么禁药。
那就好,还有几个东西,可能要稍微设计一下。
刘禹拿笔在纸上画了个图样,大致像是个椭圆的形状,不过一头开了孔,苏微看了一眼就莫名地想起了挂在脖子上的东西,人或者是动物。
我想做一种牌子,一面绘上一个老虎的头,另一面是持牌人的信息,比如姓名出生年月所在单位职务等等,做为辨识身份的依据。
这个想法,很大程度上源于战后的遗体清理,有许多尸体或是由于受损太重,或是因为时间太久,已经无法辨认真实面目了,在没有dna之类的检验方法前,很难做出准确的判断,不得已,最后只能靠猜测。刘禹不希望他们死得无声无息,每一个战士都应该留下名字,让后人有个具体的景仰对像,而不是一块什么石头,至少自己的手下一定要是这个样子,因为那是这个民族欠他们的。
在他的心目中,如果哪一天,在所谓的xx纪念日上,某位领导人能一一将所有牺牲的那些人名字念出来,而不是用几千几万之类的数字去代替,才能算上对于英烈的真正尊重,也许有人会觉得不现实,毕竟那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不过相对于失去生命,哪个更难
刘禹只是个小人物,所以才不希望所有的小人物只是一串数字,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为他们做一些事情,至少能让他面对战场上的残酷时,不会有太大的心理压力,在忽悠人家时,不会感到太过内疚。
明白了,你打算用什么材料来做苏微倒是没想那么多。
不锈钢吧,再配上一条链子,你先找人做个样品出来,这个或许量会很大,最好能做到全自动刻印,每块牌子都会不一样,到时候我会把名册交给你,找人把它们录入电脑。
通过牌子的发放,建立一个军人信息库,也是此行的目地之一,如果将来情况允许的话,还能更加健全各种信息,比如血型指纹照片等等,在后世做出一个系统,去那边一一输入,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这只是应用层面的东西。
是因为战争么苏微突然抬起头问了一句,因为她看出了老板眼里有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没有经历过她当然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嗯,那是一个朝不保夕的年代,贫困病魔甚至是意外都时刻在威胁着人的生命,战争只是这种矛盾的集中爆发而已,如果有选择,无论怎么样也不要去尝试,因为它扭曲的不光是你的心灵。刘禹从眼角挤出一个笑容,看上去更像是悲痛:还有魂魄。
实际上,刘禹的手机里就保存了许多张在横山寨城下拍摄的照片,但是他不想同人去分享,特别是眼前这个单纯的姑娘,那些照片的真实程度,要远远大于人们的想像,就连他自己再看一遍,还是不寒而栗。
苏微知道他所经历的远远不只这些,但是既然没有说出来,或许还不到时候,接下来,两人讨论了更多的细节,包括根据从战场上得到的真实反馈信息,如何加强那些装备等等。
这种背心是述姐联系的,她应该更懂,要不一会儿我上去同她讲吧。
让人奇怪的是,他们两个在下头已经呆了好长时间了,陈述一直都没有下楼来,这完全不符合她的性子啊,当苏微提到她的时候,刘禹也是愣了一会儿。
算了,等下帮我单独开个房间,现在我就想泡个澡,浑身难受死了。
刘禹只负责提出问题,怎么解决他不管,从前线骑了一夜的马,他说得难受倒是一点都不夸张,苏微点点头,她也看出来,老板有些累了,需要马上休息,正打算站起来去帮他订房间,突然手被他给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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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微,别听陈述那个大嘴巴的话。听到这里,她原本是一脸地不明白,而接下来突然又变了颜色,因为紧接着刘禹对她说:放心吧,你不会没人要的。
刹那间,她的脸就红到了脖子里,让她感到难为情的并不是这句像是表白的话,而是这句话背后的意思,那不就表示,老板一早就到了,之前两人在房间里说的秘密话,还不知道被他听到了多少。
你看着对方的笑脸,苏微顿感羞恼,一把将手抽出来,扭头就走掉了。
刘禹笑容不减地撑开双臂靠到了沙发上,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远在五千里之外的帝都,被人挂断电话的胖子心情跌入了谷底,那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他最后的机会,而这一切都被他亲手给葬送了。
这里是位于二三环之间的一处公寓,八十平米的一个二居室,位置不错当然租金也是不菲,不过和他没什么关系,房子是那个女人自己出钱租下的,他有时候天天过来,有时候一两周才来一次,比如说今天就来得很早,当刘禹的电话过来的时候,差不多快到要走的时候了。
一晃眼,认识刘禹都快八年了,原本是两个整日做梦的穷丝,突然间一个有了自己的公司,一个成了这家公司的高层,反而失去了以往的那种快乐,事情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胖子的脑子里模糊不清,窗外的帝都夜色依然那么美丽,他却失去了欣赏的兴致。
出了什么事一个娇滴滴的女声突然在身后响起,随即他的腰被人环抱住了,背后贴上了一个柔软的躯体,让他的眉头不经意地皱了起来。
没什么,一个朋友的电话。胖子吸了口烟,将雾气吐到玻璃窗上,外面的景色立刻变得混沌一片。
是老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