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第三首雅乐的奏起,当今天子年方五岁的小官家在声势浩大的皇帝仪仗伴随下轰然登场,当然还有帘后称制的太皇太后的驾临,百官颌首唱颂,刘禹口动心不动,听着这和尚念经一般的颂词,让整个朝会显现出一种庄严和肃穆的气氛。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第四首曲子开始,这首曲子只是一首单纯的琴曲,在大殿右侧的乐伎班里,所有声音宏伟的乐器比如磬钟鼓鸣等等都停了下来,演奏琴曲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行云流水般的曲调优雅绵长,最适合做为背景音乐之用了。
它的出现就意味着朝议的开始,按惯例,首先被读出来的是各地上奏的祥瑞,每报一样,都会得到百官们的衷心称赞,在刘禹看来,这玩艺就像过年说的吉祥话一样,被恭喜发财的那个人没准就欠着一屁股债呢。
开场戏总是繁琐而无聊地,接下来的是什么,不但刘禹走了神,就连他身前身后的那些群众,都表现得事不关已,有闭目养神的,有找人聊天的,安静的大殿里渐渐嘈杂起来,那首荡漾其间的曲子也变得若有若无,这种活动还真是个磨练性子的好场合啊,某人的心思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臣右言正季可有本启奏。恍惚中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言官的动作意谓前~戏的结束,听腻了那些防灾救灾的朝臣们精神一振,纷纷猜测会是哪位中招,刘禹的身上被有意无意的视线打量着,连他自己都紧张起来。
可。小皇帝稚嫩的声音相当清晰,刘禹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走上前去的青袍官员,目不斜视,一脸正气,形象还是很符合身份的。
谢陛下,臣欲劾两浙镇抚使谢堂,擅行不法,无故羁押良民在先,胆大妄为,肆意捉拿邻国使者于后,败坏法纪,挑起纷争,置国家于危险,陷黎民于水火
这一下,不光是刘禹,就连群臣都愣住了,这人说得是谢堂么怎么听着像是秦桧啊,言辞越来越激烈,罪名越来越大,再说下去就快成了汉奸卖国贼了,而后知后觉的刘禹才知道,感情这个小子干出了这么大的事啊,一点也不像他认识的那个国戚啊。
不能怪他无知,自从回到京师,自已家里的事就够让人烦心的了,他哪还有余力去管别的事,出于同样的原因,下人们就算是知道,也不会到他那里去传闲话,躲还来不及呢,没见郎君心情不好,正一脸晦气地找人麻烦么。
于是,刘禹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抢了自己戏份的谢大使,老老实实地出班请罪,而身在幕后的太皇太后显然早有准备,不但将他严斥一番,而且当场就摘了他的顶带花翎不好意思穿越了,是冠帽袍带,竟然直接就免职了,顺带着撤销了专为他一人而设的那个部门,两浙镇抚使司。
只不过,当谢堂穿过朝班当中的空隙往外走的时候,刘禹分明看到了他一脸的满不在乎,路过自己的身边,还挤眉弄眼地作了一个怪相。刘禹哪里不明白,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看来小妻子对他所说的这家伙可能会入枢府,应该是真的。
关于元人的使者,臣有几个疑问,不知道可不可说那个言官仿佛要乘胜追击,执着圭板朗声说道。
你想问谁接话的是右相留梦炎,作为文班之首的陈宜中面无表情地站在最头里,一派事不关已的模样。
臣有话,想问一问中书刘舍人,请陛下恩准。
朝堂上轰然掀起一股热潮,所有人像打了鸡血似地竖起了耳朵,交头接耳声没有了,嘈杂的大殿上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刘禹静静地等待着,直到听到了一个带着童音的准字响起,这才不慌不忙地撩起前襟,缓步出列,站到了比那个言官更前一点的位置,对着御座的方向一揖到底。
中书舍人臣刘禹参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