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执政过很长一段时间,自然知道沿边处路中,唯有淮东可算稳固,不单是指的楚州盱眙这些坚城,还有那里良好的战时制度,几乎每个百姓都知道战争到来时,自己应该怎么做。
而别处则不然,无论是变乱迭生的淮西还是天险已失的荆湖,难道不应该将主要力量放在那边吗叶梦鼎于兵事只能算是粗通,思绪上也都是这时代文臣通行的习惯,因此一旦出现了预料之外的情况,就会让他们产生困惑。
若是属下没有猜错,此事当有子青的首尾。胡三省原本不想插话的,他以为凭着那么久的执政经历,少保应该能想得到,谁知道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后者依然愁眉紧锁,不得不出言提醒了一声。
难怪叶梦鼎恍然大悟,他一直都隐隐有个感觉,这个出人意料计划的背后更像有着某个人的影子,也唯有这样才解释得通,因为他自己是刘禹的岳丈,而那位李相公则与自己的女婿有着半友之谊,因此他才会毫不避讳地直言相告。
举一返三,叶梦鼎甚至感觉那小子在忽悠自己出掌海司时就有了全盘的计划,否则他怎么会那么不遗余力推动泉州变乱那可是一个经营了三十多年的老牌势力,背后的利益链上至太后亲王,下至商人走卒,盘根错节复杂而坚韧,居然也能让他一步步地撕开扯裂,最后一举而破。
记得子青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要的胜利只有一种,那就是全胜。
伤其五指不如断其一指这个道理叶梦鼎还是懂的,那小子的确是那种性子,做战是如此,做事也是如此,这就是叶梦鼎当时欣赏他的地方,年青而富有激情,让人一看就心生希望,而大宋缺的就是这个希望。
事情当然没有那么简单,元人的攻势从何而来,何时会来都还是未知之数,海船入江更是有诸多的不利之处,航道深浅舶地远近水文天气都要加以考虑,所以说兵者凶矣,一旦决策失误,就是丧师辱国的下场。
叶梦鼎是个谨慎的人,之前能够派兵参与泉州事件,因为那是内乱,而现在的情形则不一样,变成了国战,面对咄咄逼人的元人,任是谁都没有胜利的把握,当失败成为常性时,胜利就显得弥足珍贵,这也是刘禹能窜升如此之快的根本原因。
李庭芝想要一场全胜,他何尝不想,能胜尔后才能和,他又不是穿越者,当然不会去做平推欧陆征服星辰之类的美梦,一个体面的稍稍能长久的和议,就是他们这些执政相公的最大愿望,叶梦鼎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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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想,他突然发现自己现在考虑的已经不是答不答应的问题,而是如何去做的问题了,那个臭小子他在心里骂了一句,面上却是苦笑着摇摇头,不经意间,又被此人给影响到了,哪怕他此刻不在身边。
无论如何,那也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李庭芝在信中只是试探了他的态度,并没有将整个计划和盘托出,这当然也是出于谨慎,甚至隐隐还有一层含义在里头,那就是即使叶梦鼎不答应,也不影响他的决心。
身之,老夫跑不动了,这一趟,就辛苦你了,到了京师,将这封奏章呈上朝廷,李祥甫有何说辞,你代老夫应付吧。
接过叶梦鼎递过来的大信封,胡三省心里一喜,既然让他跑一趟,就不可能是为了拒绝,那就是为了商议合作的细节,眼下海司事情不多,他倒是能腾出空来。
好,今天属下就走,还有什么要带给令郎令爱的,都一并交与某吧。
叶梦鼎无言地摆摆手,不是胡三省提起,他几乎忘了还有个女儿在京里,想必听到这样的消息,会痛不欲生吧,自己能带给她什么虚言安慰,命途多舛啊,那也是个苦命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