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说得没错,在刘府外吵闹的的确都是读书人,有国子监的太学生也有府学的士子还有留在京师准备赶考的举子,他们的人数虽然不多,可是个个慷慨激昂,撸起袖子高喊着口号,倒是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与他们相对的则是府里的家丁,原本府上的家丁有一半多跟着郎君去了北边,留下来的要么是老人要么是独子,甚至还有这些家丁的孩子,一个个地都拿着大棒子排成了一排,挡在打开的府门前。
老管事呢听潮没有看到人,于是找了一个家丁打听。
去大郎府上求救了,还差人拿了郎君的帖子去临安府和钱塘县,这会子估计应该快回来了。被她问到的家丁很年轻,和内院的妇人一样显得十分紧张,外面的人比他们多得多,万一冲进来,他们未必拦得住。
身为一个女子,听潮当然不会上前去同人理论,她来到这里一是为了了解事情的原委,二就是为这些家丁们打气,同时也避免他们做出过激的行为,刺激这帮读书人。
官府的人来得很快,离这里最近的钱塘县一听是刘府出了事,知县带着一班衙役就赶了过来。这是他的地盘,一旦起了冲突,首先问责的就是他这个父母,远远地看到双方在门前对峙,知县这才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赶紧下令衙役们冲进去将人先隔开再说。
狗官
蛇鼠一窝。
打他。
没想到他的积极举措反而起到了负面作用,士子们原本就知道府里没有男子,这才会围在外面喊口号,并没有想要冲进去。而官府一出面,让他们把难以发泄的情绪一下子转到了另一个方向上,激动的士子们冲上去开始撕打衙役,措手不及的衙役们一下子就懵了,有的只是护住自己的头脸,有的则拿起手里的棒子开始还击,场面一下子就混乱起来。
不要动手,都不要动手,听本官一言。钱塘县吓得魂飞魄散,急得在后面跳着脚大喊,可是前面乱成了一团,哪里还有人听他的话。
这一下,本来不大的事情就闹大了,士子聚集已经是可以上达天听的,若是没有产生冲突,最多也就是不了了之。可一旦打起来,无论伤亡如何,他这个地方父母将再也无法逃脱干系,万一不幸再死个把读书人,钱塘县心里一紧,只怕丢了官职都是小的,流放远地还得看圣人的心情,这可真是无枉之灾啊,干嘛要火急火燎地当这个出头鬼嘛,他此刻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你们可否让一让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在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
正急得火上房的钱塘县不满地回过头,想要训斥一番不知道哪里跑来的捣乱者,一眼看过去,他就呆在了那里,随着来人的走近,不自觉地将路让了出来,前方的衙役们也是如此,每个听到声音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向两边散开,让出了一条通往前方的空隙。
面对着的衙役都是如此,那些正和他们厮打在一起的士子们就更不用说了,瞧见来人的那一刻,手上脚上就慢了下来,几个士子和衙役互相抱在一起,傻愣愣地一动不动,那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雉奴走得很慢,她拒绝了随行军士们的搀扶,身上的伤痛牵动着她的神经,痛得狠了便会在眉间憷起一个小小的皱纹,让她本就清丽绝伦的面容更显得楚楚动人。此刻周围上百个男子在她的眼里如若无物,她的视线只盯着不远处的那个门楣,一个大大的包袱紧紧地攥在手上,步子坚定毫不停歇。
一场动乱消弥于无形,所有人都停下来,眼睁睁地看着她走了过去,每一个被她路过的男子都有一种伸手帮一把的冲动,可是却无人敢真的动手,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大门之后,这些人才恍过神来,她从哪里来为什么眼睛里充满了悲伤,可惜已经没有人给他们答案了。
雉姐儿闻讯赶来的璟娘一把抱住她,雉奴直愣愣地看着对方,心里积压的那些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化作了无休无尽的泪水。
璟娘,对不住话一出口,那个小小的身体就仿佛被抽空了力气,软软地倒在了她的怀里。
快,去宫里找个女医来。璟娘一眼就看到了她肩头的衣服,颜色要比别处的深,现在什么都不能去想,无论出了何事,只能等救下她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