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城的撒蛮府上,后院内室中的诊治仍在继续,同外间隔了一道珠帘,在外等候的蒙古女子听到里面不时传出的惨叫声,就忍不住想进去看看,但是又怕干扰了太医的行事,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她不知道的是,撒蛮已经疼得快要晕过去了,这一回不同于最开始的时候,背上传来的疼痛让他感觉就像被人架在火上烤,勉力睁开眼,对上得是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你好歹也是个蒙古勇士,能别叫得那么大声行么,你的女人就在外面听着呢,也不怕折了面子。
撒蛮已经听不出这是讽刺还是别的什么了,他只觉得那个人不怀好意,更让人不解的是,行事的并非这位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宋院使,而是随他来的侍从,那人随意地揭开一处处伤口,巴拉了两下就开始往上面涂东西,如果他的女人在后面,会惊异的发现,涂上去的已经不是白色的粉末,而是一种绿色的汁液。
断肠草,绿色无污染,味微甜,具有使伤口溃烂之功效,当然伴随而来的是剧烈的疼痛。这还只是开始,如果没有解药的话,它会随着血液流遍全身,不出一个时辰,就会算了说了你会睡不着觉的。
你撒蛮一边忍着神经中枢传来的巨大痛感,一边想用手指出去,他的面孔变得狰狞起来,对方却毫不在意,仔细地看着他的表情,似乎在研究他什么时候才会疼昏过去。
趁着你还听得见,就直说了吧,对于你而言,我不过是个小人物,一句话的事儿。至于其他人,更不会放在心上,几个汉人而已,,说杀也就杀了,谁也不敢找你报仇,可是你错了。
现在我在你的家里,当着你的妻儿,慢慢地折磨你,直到死都没人来救你,是不是一件挺爽的事叫什么,叫再大声,人家也只会以为你受不了,都快死的人了,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让我高看你一眼
你不是撒蛮的嗓子变得沙哑,声音也低沉了下来,如果不是离得近,根本就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看出来了太晚了吧,我可是主动送上门来的。一边说着,宋院使一边揭下了脸上的几处伪装,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撒蛮不由自主地挣大了眼睛,这一刻他甚至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因为对方就是他一直怀疑的那个人,眼下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还告诉他自己快要死了。
李仁辅的人头在我那里,迭刺忽失比他死得还要早,等你去了就只差一个人了,你放心,我一定会送他去和你们团聚,而且我向你保证,他一定死得比你更惨,叫得比你更大声。
刘禹的语气平淡无比,就像是在同一个朋友拉着家常,这个传说中的幕后元凶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就连手指都快抬不起来了。隔着一道帘子就是他的家人,再过不远是他的仆役,离着几条街是皇宫,里面的宿卫无敌于天下,城外驻扎着数十万兵马,而他却只能在这里等死。
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刘禹,你害死了我的女人,总有一天我会让这城里所有的蒙古人为她陪葬,可惜这一天你是看不到了。说完他站起了身,从侍从手中接过装着汁液的碗。
你先走,我随后就来。刘禹低声地同手下说道,虽然有些担心,但是手下还是点点头,他对于自己的东家有着盲目的信任,既然能够大摇大摆地进来,当然也能走出去。
掀开珠帘,外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手下的身上,他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告诉他们情况一切顺利,但是因为受伤的地方有些多,带的伤药不够了,因此要赶紧回太医院去拿。这样的理由,包括撒蛮妻子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曾多想,还忙不迭地想要为他安排车马。
不必了,随行的马车就停在府外,小的去去就来,院使还在里头全力施为,请诸位稍安勿躁,不要随意进去打扰。
说完,他就脚步匆匆地朝门外走去,而这些女人都没有再注意他,帘子里面的情形虽然看不清楚,但传出来的声音已经没有多大,看上去情况的确在好转,撒蛮的妻子双手合什,叽哩咕噜地说了一句什么。
床上的撒蛮只余下低低地疼哼声,他还在尽最大的努力强撑着,心里想着就算是死,也要拉着这个卑贱的汉人一块儿,更希望的当然是那个愚蠢的女人怎么还不冲进来,不知道她的男人就快要死了么。
你还真行,这么久都没有晕过去,再等等,就要快了。刘禹调侃了一句,将最大的那处伤口揭开,稍稍清理之后便将那碗一下子扣到上面,突如其来的巨大疼痛感让他弓起了背,眼神也渐渐黯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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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禹还不忘为他盖上衣衫,想了想又扯开被子搭在他身上,做完了这一切,也是时候撤离了,正打算重新弄好伪装,突然外头传来了一阵喧闹声,似乎一个人从外头跑了进来。
贵人,太子的仪仗快到府外了,赶紧准备迎接吧。
刘禹心里一紧,这句话是用汉语说的,他在里面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很显然,正门已经走不出去了,怎么办他的脑子急速地转动着,回头看了看床上,那个人似乎也听到了什么,眼神中闪着凌厉的光,狠狠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