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上下到处都是尸体,关墙上密密麻麻地插着箭矢,双方都以此为主要的武器,不要钱似地全力发射,吴信愣愣地看着鞑子的动作,直到目送他们消失在视野中,才站起身发出命令。
派出未受伤的弟兄,清理关前的尸体,多收集一些箭矢,将自家弟兄的遗体抬进来,到后面去好生安葬。鞑子可能还会再来,大伙不可松懈,叫后面的伙头赶紧弄些吃食来,战了这许久,饿得紧呢。
吴信一面吩咐下去,一面叫来军中郎中给自己裹伤,他看着忙忙碌碌的手下,也不知道这一战伤了多少人,幸好鞑子来得仓促没有带上器械,想到襄阳城那会敌人的回回炮,吴信只能感到万幸,不过下一次呢,还会是这么好运么他将目光转到了山间的烽火台,开战之时烽火就已经点燃,直接天际的一道道黑烟在山间传递着,希望大帅看到后能快些做出反应。
狗~娘养的鞑子仿佛是听到了吴信的心里话,千里之遥的庐州城中,夏贵在自己的帅府中破口大骂,这也难怪,本来他今日正在自家府上与新蓄的那房妾室进行着肉博大战,根本不想去帅府理事,可谁知道前方居然燃起了烽火,让他不得不从那具迷人的躯体上爬了起来。
鞑子逼近大别山隘口,甚至很可能已经在攻关,关系到自家老巢的安危,夏贵只得打起十分精神应对,他现在想知道的是,鞑子此行是试探之为呢还是真的欲图淮西。看了一眼站在堂下的亲信幕僚,怒气冲冲地夏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姓易怎么说发了一通火,夏贵只觉得口干舌燥,寻了桌上的一盏凉茶咕噜咕噜喝下去,将茶盏顿在桌子上问道,一旁的侍女被吓得胆战心惊,偷偷地瞅着大帅的注意力放到了幕僚身上,这才上前来给那个茶盏续上水。
人不在家,遣人去了两次,说是出城去进货,要明日方回。幕僚叹了口气,人家摆明了就是不想见,估计等到元人破了关,大军攻入淮西,这位易先生才会再次出现,那时候,就不知道是谁求着谁了。
你意如何他们会打进来么。夏贵已经有些乱了分寸,连日来的军报搅得他脑袋发涨,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倒底是年纪大了,思维远不如年轻时那样转得快,眼前的情形像一团迷雾,影影绰绰地看不分明。
大帅若是不欲如那姓易的所愿。幕僚说完顿了顿,看着夏贵的神色,后者的眼睛闪烁不定,显见是心中颇为挣扎,也是,谁愿意将偌大的基业就此拱手相让呢,过了一会儿,夏贵才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便行此二策吧,其一,传令前方各军依隘口全力抵抗,怎么也不能让鞑子轻易打进来,如此今后与之相谈我等才能占据主动。幕僚的话让夏贵再次点头称是,显示实力才会让人重视,这个道理谁都懂。
其二,行文沿江各军州及建康府,这不是咱们淮西一家之事,李帅他们也不能见死不救,若他等真的无所动,那不管我等做什么,都对得起朝廷了。幕僚说完扫了一眼那个侍女,可怜的婢女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
看上了那便赐与你了,今日便领走。前事就依你所言,立时行文传下去。夏贵的一席话让那个侍女扑通一声跪倒,幕僚苦笑着称谢,他知道,如果自己开口说不要,这个侍女就只有一个下场。
等到书写完几封文书遣人送出去,天色已经快要入夜,见事情办得差不多了,夏贵起身就准备出府回去,他的亲兵赶紧将甲胄送上来服侍他穿上,夏贵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摆摆手拒绝了。
这是庐州城,难道还有人敢在此行刺某不成,这劳什子又闷又热,要穿你穿去。眼前的亲兵和自己一样的满头白发,跟了快四十年了,战场上数次救过自己的命,夏贵对他无论如何也发不起火,只得像小孩一般耍赖,可老亲兵执拗地性格也同他一样,最后还是只能屈服。
只着这外甲便好,把那牛皮拿走,不然说什么某也不穿。内衬的牛皮甲贴在身上是什么情形,亲兵非常清楚,因此便放弃了劝说,反正正如老帅所言,在这里敢行刺的人还没出现过,有了那层重铠,应该也够了。
在易先生家的院子里刘禹等人原本还以为这夏贵今日不会再到帅府了,那样的话除非去攻打重兵把守的他家宅院,否则行动就只能推后,可问题是,就在今天,已经有两拨人前来询问易先生的消息了,如果再多来几次,难免不会被人看出问题。
好在到了申时,夏贵终于从家中起行到了帅府,这才让他们松了一口气,将所有人召到院中,刘禹和金明默默地看着已经穿好了黑衣,用布罩住了头脸,只露出眼睛的年轻军士们,将手一挥。
成败在此一举,各人依计行事。身在险境,没有什么豪言壮语,简单地说完这句话,所有人按事先的分组开始行事,宵禁已经开始,街上开始清静起来,伴随着几声犬吠,一个个身影从后院门悄悄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