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的就这么穿越,刘禹也是没有办法,要想保证计划的突然性,就得抓紧时间,而具体的情况,只能利用现代的便利交通,他自己亲自去查探。一天之内除了鄂州还有上游的岳州和江陵府要去,所以他才不得不带上苏微帮自己做一些杂事。
被范文正公描述为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的洞庭湖横亘在岳州城前,不同于后世的因人为的因素面积逐渐缩小,现在正是它的全盛时期,号称八百里洞庭。从岳州城头一眼望去,无边无际,直接云天,可见其湖面的辽阔及气势的雄伟。
而此刻立于城头的中年男子却无遐欣赏这一美景,他手里拿着一张纸眉头紧皱着,上面那些字不知道是何人所写的,工整得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而那边上的彩色图像,更是匪夷所思,见所未见。
而这纸,男子下意识地用手弹了弹,虽说不擅文道,但这种纸张,表面洁白如雪,四周毫无毛刺,只怕府内上贡的优等湘竹纸也比不上倒底会是何人所为,为什么,上面居然还盖有江淮招讨使两淮制置使以及都督府军事的大印
比起这些细节,上面的内容更是让人吃惊,沿江而下的鞑子大帅伯颜在建康城下一战而没,二十万大军溃败,死伤无算,俘敌超过五万,他本人丢下鞑子大汗亲赐的节旗仅以身免这要是真的,叫他如何敢信。
城中没有任何异样找不到投信之人男子的心乱了,这是南渡以来有数的大捷啊,如果战果是真的,就只有孟珙与蒙古人联合灭金一役能比,更为重要的是,纸上说明了,南下的阿里海牙部不会超过四万人,而且他们呆了多久了。
禀太守,此信直接放在府衙的台阶上,那时已经入夜,城门早已关闭,若是要追查,属下这就可以遣人大索城中,料他也跑不掉。被男子问到的军官抱拳答道,男子却摆摆手,这不可能是鞑子奸细所为,如果是自己人,不露面肯定有不露面的理由,万一揭破了反而不美。
他是从君山水军大营赶回城的,因为事情太蹊跷,不得不由他亲自处理,事到如今,他已经有几分信了,这种谎很容易揭破,更别说那上面的彩图栩栩如生,分别是几个人的首级和一杆大旗的图样,下面清楚地标注了名称。
传令,命人将此事急报江陵府,现在就出发,某就在此坐镇城中,看看后事如何。你亲自跑一趟君山大营,叫那边严加戒备,没有某的手令,不得与鞑子接战。
军官得令走后,男子将视线从那纸上收回,望着远处黑漆漆的湖面,眼神空洞,思绪不知飘散到何方。身后的大旗被湖风吹得烈烈作舞,上面一个斗大的高字若隐若现,旁边的白幅从上到下写着荆湖北路安抚副使的字样。
而他不知道的是,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几百里外的江陵府荆湖北路抚司衙门的后院正堂内,两个人也在看着同样的一张纸,文官打扮的京湖宣抚制置使朱祀孙瞅着一身戎装的荆湖北路安抚使知江陵高达,静静地等着他看完。
此事颇有蹊跷,制帅,你怎么看须发皆白的老将高达抬起头,迎着朱祀孙的目光问道。
建康城南的制司大牢内,程鹏飞站在床前看着墙上铁窗后的那片夜空,月光如水银泄地一般地照在他身上,桌上搁着一封拟就的书信,一旁的烛台早已燃尽,就如同他此时的心情,绝望地走到了尽头。
是的,绝望,原本被告知老帅要见他,程鹏飞还以为计划通过,自己被原谅了。谁知道,一番交谈之后,却好像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将他心中的火苗彻底熄灭,看似身体无事的老人居然捱不过三天了
而那个计划,也自然不会再执行了,虽然老帅安慰他只要反正,性命官职都可得保,可那有什么用如果只是为了保命,他早就降了,家中父母妻儿俱在鄂州,不夺回那里,自己一降,元人可不是大宋,他们立刻就会下手,若是家人都不在了,自己还活着干什么
他很想长笑一声,这贼老天真会开玩笑,前一阵还弄得他热血沸腾以为能洗涮耻辱,后一刻就让他心如死灰没了生志,老帅救不了他,谁也救不了他,当初不得已降元是为了家人和手下的弟兄,现在呢。
就这样吧,程鹏飞暗暗叹了口气,左右和对面的囚俘都已经入睡,牢兵们也停止了巡夜,他慢慢地解开裤上的系带,从窗口的铁栅栏上穿过去,将两头笨拙地打了一个死结,真是讽刺,当初没有为大宋殉国,如今却要为元人陪葬,后世会如何看待自己呢程鹏飞自嘲着,将带子套在了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