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撑着码了两章,重感冒简直太痛苦了。)
“原来是庞统领,幸会幸会。既然庞统领自承身份,那么这件事其实已经很明了了。我承认我猜测有误,我本以为你是袁明远下令留下来毒杀太上皇的,但看来袁明远和此事无关。真正给你下命令的是另外的大人物是么?”王源微笑道。
庞龙沉默片刻道:“我不说话并不代表默认,我只是不想回答你的问题。事情既然已经算在我的头上,你们杀了我便是。”
王源笑道:“那是自然,我说了,我对后面的事情并不感兴趣。我只需要知道是谁下毒的便可以了,这样我便可以向太上皇交差了。但庞将军,你甘愿一人领责,虽让人敬佩,但却也是愚蠢的很。你想一死了之以权忠义,但我敢保证,你一死,会被当做逆贼处死。谋害太上皇的罪名你难道不知道会诛灭九族么?你可是害了你在京城的家人和所有亲戚呢。你这样的人应该亲眷不少吧,几十甚至上百人便会因你而死呢。”
“怎么可能?李大帅明明答应过我……”庞龙话说一半赶忙住口,因为他惊觉失言了。
“李大帅?李光弼是么?他给你做了保证,说一定不会对你的家人下手是么?”王源站起身来,冷声喝问道。
“你套我的话,我不说了。一个字都不提了。”庞龙怒道。
王源呵呵冷笑道:“庞将军,我敬你是条汉子,所以才跟你客客气气的。你莫非以为我们真的拿你没办法么?适才审你的是颜平章,他是个君子,故而你不说话,他也撬不开你的口。或者说他不屑于用严刑逼供这一套。但本人可不是什么君子,我有千万种办法叫你开口。你自忖骨头硬不怕死,但这天下可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颜平章只会给你上夹棍,打你几鞭子。若本人动手,便是哑巴,我也能叫他开口。”
庞龙怒道:“我庞某人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若是打定主意,谁也莫想以刑罚教我开口。你们这些刑罚我都能捱的住。”
王源冷笑道:“是么?你捱得住鞭子棍棒,捱得住十套枷么?”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十套枷乃是武帝时酷吏来俊臣设计的十道枷锁,每一道大枷都有名字。一曰定百脉,二曰喘不得,三曰突地吼,四曰著即承,五曰失魂胆,六曰实同反,七曰反是实,八曰死猪愁,九曰求即死,十曰求破家。这每一道枷锁其实都是一道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折磨。以喘不得为例,便是一种重枷窄孔的枷锁。将犯人强行戴上此枷后,因为颈部受到窄小的孔口的压迫,犯人的气管受到压缩变形。经过调节之后形成一种只能进出游丝之气的程度。犯人只能呼吸极为少量的空气,却又死不了,真正进入一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情形之中,可谓是痛苦之极。而且这种枷锁戴的时间长了,大多数人即便捱过来也会变成废人。因为大脑和身体的重要器官缺氧严重,时间长了会造成不可逆的损害,故而此枷一上,便基本上算是个废人了。
再以突地吼为例,此枷以极为沉重的木料打造,重达数十斤。而且这种枷重心不平衡,倾向一侧边角。上此枷时,以绳系犯人发髻悬于梁上,让犯人仅能保持站立姿势。然后以突地吼给犯人戴上,因为重心不稳,犯人的身子便不由自主的旋转起来。因为发髻被系,犯人又不能倒在地上,只能勉力保持直立状态。这样一来,戴枷的犯人便像是一只陀螺一般不断的旋转,直到活活累死或者晕厥吐血
这十套枷是武帝时期以酷吏来俊臣为首的四大酷吏设计出来的酷刑。来俊臣被杀后此刑罚早已严令被废除。甚至后人连提都不敢提,因为这十套枷每一样都可称之为是极尽折磨他人的酷刑。但虽然已经废除并且不许提了,这臭名昭著的十套枷还是人所共知的。王源此刻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庞龙也是面色铁青,吓的瑟瑟发抖。
“或者本人不给你用十套枷,那么请君入瓮又如何?”王源无视众人惊愕的神情,继续冷声道。
庞龙差点便尿了裤子。请君入瓮这可不是什么客气话,这同样是一道酷刑,同样出自来俊臣之手。以大瓮置于炭火之上烧烤,将犯人手脚锁住置于瓮中,随着瓮中渐热,人也会被烤成肉干,这便是此刑罚的残酷之处。来俊臣事发后,武则天欲处死他之前便问他有何刑罚可逼人一定招供,来俊臣便得意洋洋的说出这个办法来。武帝当即便道:“请君入瓮吧。”将来俊臣以瓮烤之法活活的烤死。这样的酷刑和十套枷一样是臭名昭著的残酷之刑。
“我说过了,我不是君子。你欲下毒毒杀太上皇,我有充足的理由逼你招供。还有很多酷刑我也不一一列举了,但我敢保证,每一样都会让你以最快的速度开口招供。但是我并没有那么做,便是因为我敬你是条汉子。你有今日,必也是曾经为大唐效力多年,立下了不少功勋之故。然而你欲毒杀太上皇,便已经抵消了你所有的功劳了。你以为犯下如此大罪,抵赖不招,甚或是想一死了之便可以的么?你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坦然招供,将功补过。或可免于牵连亲族,也可给你自己留条痛快的后路,你可要想明白这一点。”
王源冷声说话,双目冷漠的看着抖个不停的庞龙。
庞龙的心理防线早已在王源说出那刑罚的名字时便开始崩溃。当听到王源说可以将功补过,使亲族免于牵连时,他的心理防线便彻底的开始崩塌。他全身瘫软倒在了地上。
“我说,我全说。可是我全家老小都在京城,我若招供了,他们岂非也难逃一死?李平章可是警告过我,事情败露之后我一字不能提,我死了,我的妻儿们将得到照顾。我的儿子还可被授官嘉奖……”
“你不说他们更活不成。因为你给太上皇下毒的罪行事实俱在,在座所有人都听到了刚才本人审问你的话,师爷也记录下了口供。虽然你没说几个字,但你默认我的推理便是口供。你不画押也不成,我们会替你画押。这样你的罪行便将被公之于众。虽然我们无法证明你有人指使,但你的罪行一旦公布,京城中你的家眷便会被陛下和李光弼诛杀。因为他们要撇清关系,他们要表明态度。你明白我的意思么?”王源喝道。
“明白……明白……”庞龙喃喃道。
“况且,你若坦白招供,我或可将此事秘而不宣。只要毒害太上皇的事情不为世人所知,你在长安的亲眷便是安全的。因为你背后的指使者并不知道成都发生了什么,他们还以为你只是没有得手而已。你可明白?”
“你,你当真愿意这么做?”庞龙颤声问道。
“这并不取决于我,而是取决于你。你只要如实招供出内情,我便考虑这么做。其实你我都明白,你只是个马前卒而已,你怎有如此胆量前来成都干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你恐怕也是被迫无奈罢了。”王源叹道。
庞龙忽然爬起身来朝王源磕头道:“王相国,我说,我全说了,求你大发慈悲,把我杀了便是,但一定不要将消息散布出去,否则我全家老小,亲眷家族的百余口人怕是都要完了。”
“那你还不快说?”高仙芝冷声喝道。
庞龙终于缓缓开口,坦陈内情。原来,在袁明远前来成都的前一天晚上,李光弼将庞龙召到了他的府中。庞龙作为一名禁军的中级军官,其实单独得到李光弼召见的机会很少。这一次被李光弼召见,庞龙虽然觉得意外,但也欣喜若狂,感觉到自己飞黄腾达的机会来了。
李光弼很和气,还特意准备了便宴款待庞龙,让庞龙觉得自己似乎在李光弼眼中算个人物了。然而饭后在书房中,李光弼终于说出了召见他来此的目的。他要庞龙以车夫的身份为掩饰,跟随袁明远来成都办事。
庞龙当时便吓傻了,因为来成都办的这件事不是别的事,而是要对太上皇下手。庞龙哪里敢这么做,当时便哀求李光弼不要让自己去这么干,但李光弼既然话已经出口了,又怎会随意容许庞龙拒绝。
李光弼告诉庞龙,他必须按照自己的授意行事,否则便只有一死,因为如此机密之事他庞龙得知了,除了死,他再无别的办法。如果庞龙敢去冒这个险,那么事成之后自己可提拔他为龙虎禁军副统领之职,一下子便可晋升为禁军屈指可数的高级将领之列。
庞龙左右权衡,无可奈何的接受了命令,因为他别无选择。特别是当李光弼告诉他,这是陛下授意之事后,庞龙便知道自己只能选择去成都冒险了。至于陛下为何要杀太上皇的理由,庞龙也不想知道,他也想不明白。
下定决心后,李光弼便跟庞龙商讨起如何动手的方案。商议来,商议去,办法无非便是两种。其一便是潜入散花楼中对太上皇直接下手;第二套方案,便是要庞龙想办法买通内侍或者守卫下手。但这两种方案显然都不靠谱。因为成都在王源的控制之下,散花楼的守卫也都是王源的人马。玄宗身边的内侍也一个都不认识。潜入或者收买的风险都太高,很可能事情还没办,便已经败露了。于是两人商议到后半夜,定下了以毒药毒杀太上皇的计策。
计策原先是这样的,因为此行有不少陛下送给太上皇的吃穿日常之物。李光弼要庞龙想办法将毒药掺进陛下进供给太上皇的糕点之中。特别是太上皇最爱吃的龙须酥中,太上皇只要吃了龙须酥便大功告成了。而且李光弼心思细密,还告诉庞龙,他将会给他提供一种银针探测也探查不出的毒药,而且一旦中毒后郎中们也根本不懂解救之法的药物,确保事情成功。而且事后根本查不出是被毒杀而死的,便于众人摆脱干系。庞龙大喜过望,也觉得这个办法的成功的可能性更高。而且他想,即便出了干系,也怀疑不到自己的头上,自己只是个车夫而已。于是乎二人商谈了些细节,便定下了这个计策。
次日行前,李光弼给了庞龙一些奇怪的药粉。告诉庞龙,这是丹毒石火散。无色无味的粉末状,更适合洒在龙须酥上,根本看不出异样。庞龙便揣着这石火散,一路提心吊胆的跟着袁明远往成都赶。
在路上,庞龙数次想动手掺杂毒药在龙须酥上,但却一直未能得手。因为袁明远太精细,安排了几名护卫跟着几辆大车监视车夫们,防止他们偷东西。夜晚又命车夫们将大车推到他的帐外命人看管。搞得庞龙一直神神经经的却无法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