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夫人面色发白,身子都有些颤抖了。杨玉环虽然也面色煞白,但显然她似乎比秦国夫人更为镇定。听完王源的话,杨玉环忽然高声道:“八姐,我觉得有些冷了,想进屋去加些衣服。八姐陪我去进去好么?”
秦国夫人强自镇定,扬声道:“好……好的,小妹,我陪你去添衣服。”
“走吧。”杨玉环伸手挽住秦国夫人的手臂,两人缓缓的出了木亭,装作若无其事的往茅舍而去。
王源看着两人的背影,心中吁了口气,杨玉环这个借口倒是天衣无缝。实际上杨玉环能如此镇定,王源一点也不吃惊。当初自己被迫和李龟年去刺杀她的那一次,杨玉环便表现的极为镇定,给王源留下了深刻的影响。这个杨玉环像是个谜一般的女子,一时烂漫若春花,一时沉静如秋水,有时却又娇媚甜腻如蜜糖一般,性格当真多变。
眼看着两女回到廊上,在红豆儿和绿叶儿的搀扶下进了屋子,然后传来了关门上栓的声音,王源松了口气。他缓步走向竹篱的出口拴着的大黑马,眼睛紧紧的盯着竹林左近的区域,来到大黑马的旁边,借着马身的掩护,缓缓从马背上取下破军剑来,轻轻的拔出了鞘。
王源的身形在竹篱下弓身疾行,靠近竹林时,王源着地一个翻滚,一头扎进了茂密的竹林之中。进入竹林之后,王源趴在湿漉漉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仔细的倾听着周围的动静。按照王源的猜测,方才那人影一闪之际便消失不见,只可能是钻进了竹林之中。
此处只有这一片竹林能存身,树林距此还有数十步远,故而王源断定那人钻进了竹林里。这竹林如此茂密,钻入其中是不太可能看到外边的情形的。刚才自己的几声呼喊怕也是让竹林中藏匿的人不敢露头,所以刚才自己故意做戏,便是要打消藏匿之人的警惕,弥补自己刚才那几声喊叫声带给他们的警惕。一旦他们听到自己的话,便会以为行踪没有暴露,便一定会再次行动。
竹林下方的空隙之处正是最佳的观察视野,上方竹枝茂密,视线会被完全遮挡,故而王源趴在地面上,在潮湿腐败的落叶之中缓缓爬行。虽然爬行之际会有沙沙的声响,但在风吹竹林的沙沙声中,这些声响完全被淹没,所以不虞会被发觉。
这片竹林并不大,只是沿着浣花溪南岸生长的狭长的一条,最宽处也不过四五十步。故而透过竹子下方的根茎之处,可以将两侧的地面基本上能看的清楚。除非是起伏之处视线受阻,或者是最远的边缘处因为竹子茂密的根茎所遮挡才会看不清楚,但王源相信,竹林中的人是绝不会躲在边缘处的,而只可能是躲在中间竹林茂密之处。
沿着竹林的纵深爬了数十步,王源逐渐的进入了竹林的深处。王源在一处微微隆起的地面上方停了下来,探头朝前方观瞧。下方十余步外斜斜的竹林地面的竹叶从中,两个黑色身影如两只大乌龟一般的也趴在地面上,王源从隆起的土坡上方探头的一瞬间,这两人也正昂着头朝这边看来。六目相对的一瞬间,三人都吓了一跳愣住了。原来那两人也是利用竹林下方的空隙朝外窥伺动静,双方相向爬行,中间隔着的一小道坡坎挡住了双方的视线,让他们居然爬到了这么近的距离才相互发觉。
相遇的错愕持续了不到数息,下一刻王源腾身而起,双脚在两根粗竹上借力一蹬,身子如一只大鸟飞扑而下。对面两人也同时做出反应,他们站起身来,手中明晃晃的钢刀一左一右朝着飞扑而来的王源便劈了过去。
王源一声大喝,长剑劈下,和左首那人刀剑相交。但听的刺耳的声音响起,那人手中的钢刀被一劈两半,只剩下半截钢刀怔怔发愣。与此同时,王源的脚尖在竹枝上用来蹬踏,借着反弹之力身子拔高数尺,堪堪躲过右侧那柄劈来的钢刀。
下一刻,王源身子落在左首那人的身侧,那人将半截钢刀往王源的面门一丢,身子便往南侧撤开,想逃离王源的攻击范围,和同伴汇合。王源岂容他脱身,上步探手,破军剑带着刺目的光芒横劈而至,那人只觉剑气森森笼罩头脸,吓得大声尖叫,眼睁睁的看着长剑横劈向自己的面门却无法躲避。王源手腕翻转,破军剑的剑刃翻转为剑身,蓬的一声击打在那人的面门之上。顿时一道窄窄的剑刃的痕迹在那人的脸上显现了出来,这一击将那人击打的脑子里嗡然作响晕头转向站立不稳。王源左拳击出,迅捷的击打在那人的颈侧之处。噗通一声响,那人如破口袋一般摔倒在地面上。
这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发生,左首那人倒地的瞬间,右侧那手握钢刀之人才堪堪抵达王源身前。他本是要挥刀逼退王源,掩护同伴后撤,此刻同伴倒地,此人很是见机,立刻撤身后退,撒腿便往竹林外跑。二打一被顷刻间放倒一个,而且对手的长剑锋利无比,可断钢刀,那还有什么好打的,还不如立刻逃走。
王源岂容他逃离,飞步追赶。没想到那人身手甚是矫捷,三步两步便冲出数丈,并且将手中钢刀脱手丢向王源阻挡王源的追赶。王源差点被旋转而来的钢刀砸中,闪身躲避的一瞬间,那人已经冲出了竹林。王源飞步追出,只听得西侧茅舍附近大黑马发出嘶鸣之声。王源忙飞奔往西,绕过竹林的突出之处,但见那人正爬在大黑马的背上,死命的拉扯着缰绳,显然是打算骑着大黑马逃走。然而大黑马可不是一般的马,那是宝马良驹通人性的马儿,不断的蹦跳嘶鸣,将那人在马背上颠的无法安坐。
王源伸手入口打了个唿哨,大黑马纵身跃起跨过竹篱直奔王源而来。马上那人猛拉马缰,可惜马儿根本不听他的,反而将他往王源的身边带,一急之下忙滚鞍下马。落地的瞬间,只觉得小腹一痛,身子飞出丈许之外,剧烈的疼痛袭来,整个人竟然疼的昏了过去。原来在落地时,被大黑马后蹄一脚飞踹中了肚子,差点连肠子也踢得断成两截。
王源飞步上前,将其双臂翻转,扭将起来。用马背上的绳索将其五花大绑捆的严严实实。返回竹林之中将另一个尚在昏迷的闯入者也拖了过来,同样牢牢的绑住。
茅舍中的秦国夫人和杨玉环等人透过窗户看到这一切,见王源已经抓获了两人,忙开了门赶出来。秦国夫人一脸紧张叫道:“二郎,这些是什么人?”
王源摆手道:“稍后再说,不知他们是否还有帮手,这一片须得全面搜查方可。红豆儿,请你立刻去木栏门口去见赵青赵将军,命他立刻来见我。这里我暂时不能离开,以防有变。”
红豆儿忙答应了,提着裙据飞奔往东,去门口通知赵青等人。王源五花大绑的两人拖进了前厅之中,提了剑在门口守卫,以防有另外的闯入者冲来解救。片刻后嘈杂的脚步声传来,赵青脸色煞白的冲进了院子里,见王源一脸铁青的站在门前,忙噗通跪倒在地大声道:“卑职该死,卑职失职,请大帅降罪。”
王源冷声喝道:“你的失职待会再说,立刻带着兄弟们搜索左近山林,搜寻还有没有其他闯入之敌。”
赵青连声应诺,连滚带爬的冲出去,不久后,士兵们脚步杂沓急促的,分为数队,沿着河岸和山林开始了搜索。小半个时辰后,赵青再次回来禀报。
“禀大帅,周围搜索完毕,并无其他敌人的踪迹。东边的小树林里发现了两匹座骑,想必是这二人的的座骑。”
王源点点头道:“两匹马么?照此看来确实只有这两人了。赵青,你可知你的失职么?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容这两人摸进了这里,这还了得?”
赵青面如死灰,沉声道:“卑职该死,愿受任何惩罚,绝无二话。”
王源皱眉道:“你太大意了,这些人是如何进来的,查清楚了么?”
赵青满脸晦色,沉声道:“大帅,卑职不是要找理由为自己开脱,然让卑职奇怪的是,外边的兄弟一直巡逻未停,高处的瞭望士兵也没看到闲杂人等靠近的踪迹。刚才我沿着木栏外围仔细查了一圈,竟然没有发现丝毫的侵入的痕迹,卑职当真是觉得很奇怪。”
王源也觉得奇怪,他知道,以赵青的谨慎,不太可能发生这种事情。这些人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的,倒是一件奇怪之事。回首看着绑在一起摊在地上的两人,王源忽然觉得有些怪异。因为这两人浑身上下的衣服似乎都是湿的,因为是黑色的衣服,刚才没看出来。但两人此刻瘫坐于地,地面上便印出了湿润的水渍来。
“我明白了。难怪找不到踪迹,这二人定是沿着浣花溪潜水而上的。我们的木栏只圈住了浣花溪的一侧,其实很容易从溪水中偷偷的潜进来。溪畔草木丰盛,又有竹林掩护,当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了。”王源扶额叫道。
众人顿觉这种猜测极有可能,这两人身上衣服鞋子都是湿的,这不是从水中溯游而上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