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除了必需留守野牛城的三千士兵之外,其余四万两千兵马尽数开拔。从野牛城往西南尚有大片的沙漠地带,但往西南方向八十里,便可出沙漠抵达牦牛河一带。
牦牛河发源于吐蕃中部的紫山,自西北往东南最终注入金沙江中,成为金沙江的主要支流。从野牛城往西南的路程虽只有八十里,但这对剑南大军而言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挑战。但好在牦牛城是野牛城的物资供给之城,牦牛城到野牛城之间也因为长期的物资和人员的供给而形成了一条固定的道路,故而方向倒是不会迷失,只是这一路沙地上的行军比之从雅州到野牛城不知艰难了百倍。
携带着众多物资和重型攻城器械在沙地上行军的难度可想而知,这一带的沙漠沙丘巨大,士兵们固然可以咬牙翻越,但大车器械可无法爬上松散的沙丘,只能绕行通过。一个小小的沙丘便需要大军绕行数里,严重拖慢了大军行军速度。一天下来,大军仅仅行五六里,简直比沙漠上的沙蝎爬行的速度还慢。
王源深有忧色,照这种行军速度,抵达牦牛城恐需要半个月以上的时间,加上从雅州抵达野牛城的九天,在路上便花费了二十四五天时间,这是绝对不成的。大军为了轻装上阵,除了必要的攻城器械和物资之外,只携带了一个月的粮草。和李宓阁罗凤约定好会师于律賁城的时间也定在一个月的期限。照这势头,岂非要困死在半路上。
抵达牦牛城需要拿下牦牛城,然后大军往南前往律賁城,这当中又要花费几日时间,时间上是来不及的。而且除了大军的补给成问题之外,先行抵达律賁城的李宓大军很可能遭受到律賁城守军的攻击。律賁城是吐蕃东南大城,一向驻扎着重兵,去年联合爨氏攻击嶲州的三万兵马便是来自律賁城的兵马,可见该城是吐蕃国囤积兵马随时可攻击南诏和剑南一带的重要据点,所以一旦李宓的兵马抵达,律賁城的吐蕃兵马很可能先发制人。
王源面对这种情形一时间愁眉不展想不出办法来。若是轻装前行倒是可以在七八天内穿越这片沙漠抵达牦牛河,但重型的攻城器械是不可能丢下不管的。若无这些玩意儿,想要攻击吐蕃侧城池便是一句空话,兵士们抵达牦牛城也是无法攻城。满载粮草清水物资的上千辆大车也是不可能抛下不管的,那是大军的命根子。这些影响行军速度的东西都不能丢弃,这便成了个两难的问题。
一夜焦虑,天明大军再次上路,依旧是行动迟缓犹如爬行的乌龟一般。数万大军像是黑压压蠕动的一群蚂蚁,在沙丘起伏之地艰难的爬行着。天上的日头炙烤着,地面上一辆辆的车不时陷入沙地之中。士兵们满身大汉的推着车,嘴巴里咒骂着。牲口嘴边喷着白沫儿翻着白眼在皮鞭下嘶鸣着,一切都陷入一种迷茫慌乱和绝望之中。
王源眉头紧皱骑着马来到队伍后方,看着一辆辆在松软沙地上不时陷落的车辆和器械心中焦躁难安。在王源身边的一辆装载着帐篷的大车深深的陷落在沙子里,每走一步都需要十几名士兵和两匹拉车的马匹的死命拉拽。
见到大帅策马站在一旁,士兵们想在王源面前表现的卖力一些,于是十几名士兵喊着号子一起用力猛推。皮鞭如雨点般的打在两匹健马的屁股上。健马死命的用力,士兵们死命的推动被沙子卖了半截的木轮。两下里一用力,就听喀吧一声脆响,这辆大车的车轮居然碎裂成两半。一边的车轮碎裂,大车轰然倾斜滑落在沙地上,另一边的车轮蹦出老远,在沙地上滚了几丈远。士兵们若不是躲闪的快,几乎被倾斜滑到沙地上的大车给压住几个。
推车的士兵们一个个傻了眼,想在大帅面前表现一番,没想到弄巧成拙弄坏了车轮,这下好了,大车没轮子了,还怎么前行这耽搁的时间反倒太久了。众士兵一个个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等待着大帅的呵斥。但他们却发现,大帅似乎没有呵斥他们的意思,反倒跳下马来,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神情盯着那大车的地盘瞧。
哎呀,我可真是笨的离谱,这个办法居然没想到。你们都傻站着作甚还不来推车王源面带笑容大声道。
可是大帅,没了车轮一名士兵大着胆子道。
王源笑道:有车轮我还不要你们推呢,正是没车轮才好。来来,一起用力。
王源亲自扶着大车的车厢用力前推,周围的士兵见状忙上来帮忙。赶马的士兵挥动鞭子抽打马臀,被钉上了大脚掌的马儿用力拉拽,只见大车居然很轻易的在沙地上滑行起来,沙地上留下了两条沟槽,但却并没有陷入沙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