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雾缭绕之中,香堂内巨大狰狞的鬼神木雕顶天立地怒目瞪视着香堂内的一男一女。阿莞娇俏的背影跪在祭祀香案之前,香案上摆着果品牺牲,一尊牌位立在当中。
右护国大将军阿虎之位。透过香烟缭绕的朦胧空气,阁罗凤还是看清楚了牌位上的名字,他的鼻孔开始翕张,胸膛仿佛要炸裂开来。
阿莞停止了吟唱,将手中的一串铃铛缓缓放在香案上,慢慢的起身,缓缓的转过身来,一张毫无血色平静的面孔对面着浑身浴血的阁罗凤。
阿莞拜见国主。阿莞轻轻的行礼。
阁罗凤咬着嘴唇沉重的呼吸着,双目如利刃盯在阿莞的脸上。
国主的身上全是鲜血,阿莞为国主更衣吧。阿莞低声说话,伸手从一侧的衣架上取过一件长袍,缓缓走近阁罗凤,伸手替阁罗凤解开满是血雾的外袍,细心的替阁罗凤穿上干净的袍子,轻手轻脚的扣上纽扣,整理者褶皱的地方。
阁罗凤像个木偶一般任凭她摆布,双目如锥紧紧盯着那张熟悉的脸。
国主,好了。阿莞退后一步轻声道:国主,你可以动手杀我了。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阁罗凤嘴唇抽动,哑声道:你若亲口告诉我,你和阿虎之间并无私情,我会相信你。我们会和以前一样。
阿莞愣了愣轻叹一声道:阿莞对不起国主,你所知道的事情都是真的,阿莞不能欺骗你,更不能欺骗自己。
阁罗凤的面孔开始扭曲,瞳孔开始收缩。
国主,我爱阿虎,若非你强行拆散我们,我们本该是幸福的一对夫妻,事情也许并不会到这个地步。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可惜了我肚子里的孩儿,我没能为国主留下骨血,也无法保住阿虎的骨血,这一切都是天谴,错都在阿莞一人。阿莞轻声道。
阁罗凤眼中几欲滴血,艰难的咽了口吐沫,沉声道: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哪怕是一丁点,一丝一毫,一个短短的瞬间。
阿莞歪着头想了想,轻轻摇头道:对不起国主,我不能骗你,我从未爱过你,一丝一毫也没有。
阁罗凤的脸上瞬间变成灰败之色,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嘿嘿笑道:原来如此,果真如此。我也是太傻了,居然问出这样的话。你若对我哪怕有一丝一毫的爱意,又怎会这般对我。我阁罗凤可以赢得千万女子的心,但却无法赢得一个人的心。
国主,对不起。阿莞静静道。
阁罗凤牙关紧咬,猛地伸手拿起放置在案上的钢刀,手出如风,将长长的刀刃直捅入阿莞的胸口,直至没柄。
阿莞,我不得不杀你,你带给我巨大的灾难和耻辱,我阁罗凤不能毁在你的手里。但你记着,我这一辈子最喜欢的是你,只有你。
阿莞蹙着眉头,脸上因为极度痛楚而扭曲,嘴角溢出血来。阁罗凤缓缓抽出刀刃,刀刃和胸骨摩擦的声音清晰可闻。阿莞的身子随着刀刃的抽出开始抽搐抖动。阁罗凤面色冷厉,将抽出的长刀第二次刺入阿莞的腹部,并且狠狠的搅动了一次。
阿莞张着溢血的嘴巴,伸出尖尖的手指指着阁罗凤,脸上露出恶毒之色。
第一刀我杀的是你。这一刀我杀的是阿虎的孽种,虽然他必死,但不杀这一刀,难消我心头之恨。
阁罗凤咬牙一字一句的说完这句话,猛地抽出长刀,转身踏步而去。阿莞的身体顺着香案的边缘缓缓滑到在地,双目圆睁仰望上空,上空巨大狰狞神鬼雕像的面孔也俯身瞪视着她。阿莞呼出了她此生的最后一口气,身子迅速变冷。
龙首关城楼上,阁罗凤和阿萝公主并肩站立在城楼垛口边,目光居高临下扫视关卡前的狭窄区域,看着三三两两相互搀扶逃回太和城的残兵们的身影。这些蛮兵在羊且咩城下的大战中被击溃四散奔逃,经过一夜艰苦的跋涉,终于开始回归太和城中。从清晨开始便一小股一小股的抵达。
阿妹,到目前为止,回来的士兵人数有多少了阁罗凤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