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
她从未与任何人提起的是,这样的变化最后会导致的结果她难以预料,但她却随时会因为现在的变化而影响到她的存在。
换句话说,现在与她所在的未来已经出现了偏差,而这样的偏差,会极有可能导致她的存在被否定。而一旦那时,她便会彻底消失!
古羡君轻轻的拍着怀中少女的背脊,同样皱着眉头看着战场之上的身影。
楚江南等年轻将领更是在那时双眸变得血红,他们的家人早已死在了建业城中,如今世故依然铺满了建业城的街道,无人安葬,他们舍生忘死,浴血奋战,为的便是一雪这血海深仇。
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的决心或者愤怒都显得那般微不足道。
他们败了。
走投无路龟缩在这嘉汉郡内,可依旧看不见任何的希望。
但见穆归云与司马长雪二人如此悍不畏死,禁不住热血上涌。
死,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这样无声无息,毫无作为的死去。
就像是一只秋蝉,熬过了漫长的夏日,却掉落在秋日的冷风中,无人在意,亦无人知晓。
他们不愿意这样死去。
与其做那样一只苟且的秋蝉,还不如做夜里的飞蛾,就算短暂,但至少曾经拥抱过最灿烂的光明。
于是,请战之声开始在嘉汉郡内响起。
他们叫嚣着要与司马诩决一死战,即使是死也要为那些死在西凉、死在江东、死在他们或知名或不知名的地方的家人、战友、朋友撕下一块敌人的血肉。
百年前的江东刀客曾经干过这样的事情。
他们丢了性命,但留下了传说。
而这个传说,到了现在还激荡在这些年轻的后辈的胸中。
当然,不仅是江东军,西凉军与蜀军同样升起这样的念头,人在绝望中可能会失去所有的斗志,但亦可以燃起无穷的怒火——只要有人能将之点燃,那怒火便可燎原。
而穆归云便是那点火之人。
请战之声开始此起彼伏。
花非昨看着群情激昂的诸人,眉头皱起。
他何尝不想如穆归云那般轰轰烈烈的战死沙场。
但他毕竟是天岚院的传人,他担负着苍生大义,这样出去,其实说到底与寻死无疑,但守下去,或许还有希望。
只是那希望究竟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真切。
他张开了嘴,却又闭上,到了嘴边的话被他生生的咽了下去,他意识到自己并没有任何的立场可以阻止他们。因为连他自己也不曾真的相信过他心头那所谓的希望。
“陛下到!”
而就在这时,一道高昂又细长的牙尖嗓响了起来。
顿时,方才还喧闹的诸人,在那时沉默了下来。
对于大多数的寻常人来说,皇权依旧是这世上最至高无上的权力。
只见一个身着黑色龙袍的少年低沉着眸子,在稀疏的士卒的簇拥下缓缓的登上了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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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到城头站定,举目望了一眼那已经又一次与敌军站在一起的两道身影,而后收回了目光,低着眉头朝着古羡君等人微微示意,而后转头看向了包括楚江南等一干将领。
他的目光在他们的身上一一扫过。
阴沉、悲悯又威严。
“建业之战,孤不听莽天王之谏言,致使建业之战大败,二十五万将士葬身建业城外。莽天王为护我军撤退,战死沙场,尸首分离,被悬于司马诩大帐之外七日。”
他缓缓言道,声线之中包裹着一种不应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重。
“如今,我们被困嘉汉郡,如鼠蚁一般龟缩。穆爱卿为寻莽天王尸首身陷敌阵,而朕只能作壁上观。”
说到这里,他微微沉默,双眸竟然开始泛红。
“我继位时,于长安,司马诩把持朝政,我不过一具玩偶。”
“于江东,楚王苏长安亦是如此,我总是做一个看客,看着自己的江山社稷在他人手中争来夺取。”
“后来,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力量,却因为自己的急功近利,将大好的局势送葬。”
“我才知,司马诩把持朝政是因为他心存恶念,欲吞吐天下。”
“而楚王”
夏侯明又顿了顿,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却有不得不承认。“他究竟是否与司马诩一般想要谋权篡位,我不得而知,但至少,他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天下苍生。这一点,我远不及他。”
“今日种种,皆是因我而起。如今穆爱卿身陷险境,我若再冷眼旁观,那我与那司马老贼何异?”
这时,夏侯明的声音忽的大了起来。
“我不喜欢这样。”
他这般说道,双眸忽的明亮了起来。
“三军听令!”
他此言一出,那些士卒将领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纷纷单膝跪下。
“末将在!”
“我为先锋,诸君随后,开城门,与那司马老贼决一死战!”
只听哐当一声脆响,他长剑出鞘,身上的龙袍被他猛地扯下,露出其下那一件早已穿戴齐整的甲胄。
他的目光那般冷冽,又那般锋利。
像极了那位曾经在西凉以一当百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