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时间,有人在大肆兴兵,相互攻伐,而有人则韬光养晦,蓄势待发。
作为三十三重天中最为狭小的地域,第一重天的风云变化却是丝毫不弱其余三十二重天,单是这场围绕着轩辕氏、神农氏、蚩尤氏等部族展开的漩涡,便足以将许多高高在上的神魔吸入深渊,所谓的长生不死,寿元无尽,在和平时期,是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在战火纷飞的年代,就更是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很多人都看在眼里,悟在心里,却没有谁因之开怀大笑,因为谁都不能肯定今日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悲剧一定不会在自己的身上应验。
入秋后的风,已渐渐有了几分冬日的凉意。
在这四面空荡的山谷中,凉风无疑更加肆无忌惮。
已在这世间留存多年的涿鹿山此刻迎来了两位本不该到来的客人。
之所以说不该来,不是因为这两人的身份修为如何,而是涿鹿山前几日才降下一片滂沱大雨,山间小道变得泥泞不堪,难以通行,而即便是采用飞行的手段,相较于平时也有很大的不便,因为雨虽停,但空中的湿气却仍旧不曾彻底散去,彼此间混杂成冷流,不说有冰天雪地之威,沁骨凉心之感却是少不了的。
若是早就习惯了寒冷的人,那自然能对这片冷流视若无睹,可若是不曾习惯,那么除非修为极高,否则近期之内在涿鹿山中穿行必然举步维艰。
在不合时宜的情景下到访涿鹿山的这两人,穿着打扮十分一致,皆是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脚踩草鞋,走路之时身上不时传来似铃铛摇晃的声响。
铃铛声清脆悦耳,本是难得的音符,可若与笼罩着涿鹿山的阴暗天色、四面被雷电击打而损坏的石壁以及看上去永远也走不完的泥泞小道结合,立时便充斥着浓浓的诡异氛围。
都说天公不作美时,人只能退,可这两人自来到涿鹿山境内便一直在前行,也不动用修士最为熟练的飞天遁地之法,只是各自踩着一双再普通不过的草鞋,于阴天泥泞中穿梭。
更为反常的是,在经过了数个时辰的跋涉后,两人的草鞋竟无一寸地方沾染了泥垢,连鞋底都是干净无比。
临近山顶时,两人的身影又在黑暗中一闪而逝,于黎明前登上涿鹿之巅,见证了月隐日出这一寻常却又瑰丽的景象。
历经一天一夜不间断的穿行,终于登上山顶,又身处东升旭日的光芒照耀之下,两人却似乎没有一点喜色,尤其是那名身材要更为高大强壮的男子,气息没有丝毫起伏波澜,音色亦是沙哑低沉,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磁性,时而令人毛骨悚然,时而又令人沉醉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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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我果真更喜欢黑暗,也更适合黑暗。”
四周很静,并无风起。
但在男子话音落下的下一瞬,他所戴的斗笠却不知何故,宛如被大浪卷起,遽然间深深镶嵌在附近石壁的一处裂缝之中。
没有了斗笠遮掩的他,面貌再无丝毫隐藏,配合日光的照耀,这张脸显得格外清晰,立于他身侧不远处的另一人甚至有机会在此时直接看到他脸上的细小毛孔。
可那人由始至终都未这么做,非是不愿,非是不敢,而是他与这张脸的主人已经打了太多年的交道,除却那些藏在心底最深处,不想也不能对另外任何一人提起的隐秘之事外,两人间可谓知根知底。
这等情况下,他自然没有必要再刻意地观察对方的面容,哪怕那是一张野性与邪性并存,充满了吸引力与诱惑力的脸。
不看,却不代表不语。
虽说他的名字中带着一个“文”字,可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沉默寡言生性文静的人,相反,蚩尤九大族弟之中,他恰恰是性情最为刚烈的那人,即便是将范围扩大,将蚩尤的结拜兄弟也算上,八十一人中,也依旧属他最暴烈如火。
这样的他适合冲锋陷阵,是个不可多得的猛将之才,可在内政与个人修养方面,他与轩辕氏、神农氏乃至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部落内的大臣相比都要差上许多,而这正是九黎内部所面临的最为严重的问题。
九黎铁骑甲天下。
这句话并不假。
与先天生灵所组成的大军相遇,双方胜负几何暂且不论,后天生灵之中,是绝对无法找出第二个能与同级同量的九黎铁骑相抗衡的军队,哪怕很多人心中不服,也不得不承认这一事实。
故而铁骑作战方面一度是九黎魔族的最大骄傲,为此他们曾不惜耗费重金重力,大肆兴建马场,改良铁甲,欲将铁骑优势进行到底,成为他们争雄天下的资本。
只是随着时代的发展,以轩辕黄帝为代表的一批人物横空出世,九黎人不得不开始认识到一个重大问题。
马上得天下,真的就意味着能够在马上治天下么?
若是如此,那为何在九黎魔族兴起之前便已凭借铁骑冠绝天下的金甲族还会被崛起不久的有熊氏所败,沦为其附庸。
作为轩辕黄帝的直系部族,有熊氏一向被习惯性称为轩辕氏,轩辕氏一开始既无伏羲氏的战神之力,也无九黎魔族的雄霸之心,只是靠着内政上的独到,才渐渐跻身强族之列,那些替轩辕氏征战各方的军队最初也并非有熊氏的本部力量,而是由诸多外族之人组成。
即便在伏羲氏的部分强者支持之下,那些外族军队三番五次地为轩辕氏打了胜仗,扩张领地,可在九黎人的眼中,他们始终摘不掉“杂牌军”这个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