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答反问,道:“她们要让你把这个园子腾出来给一对新人,那你想过,你接下来要住哪里吗?”
她一愣。
果然没想过。
我想她刚刚大概光顾着生气去了,再加上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在意了,所以根本不会去想,于是我说道:“这个园子让给一对新人了,但他们绝对不会放你出去住的,所以你必然是要搬到那边的府里。”
她秀致的眉毛立刻皱了起来。
我说道:“你没想过你要住进哪里吗?”
她沉默了一下,大概也实在是对那边的府里什么都不熟悉,只说道:“他们让我住哪儿,我不就得住哪儿,就跟他们让我搬出去,我就得搬出去一样。”
我笑道:“有道理。”
她看着我。
我说道:“让你搬出这里,是我的主意,我到时候也会出主意,让你住进我现在的那个院子里。”
“你那个院子?”
“嗯。”
她下意识的喜道:“住进你那个院子,是不是就可以找机会出去了?”
“嗯。”
“什么机会?”
我想了想,说道:“这个机会,是别人给的。”
“别人给的?”她微微蹙了一下眉头,说道:“难道不是我们自己想办法离开金陵吗?别人给机会?什么人会给我们这样的机会?什么机会?”
她这样一连串的发问,我也能感到她心中的急切,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说道:“你不用紧张,很多时候机会都是别人给的,就看自己能不能抓住了。只不过,我要你答应我,住进我那个院子之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要听我的,不能自作主张,都不可以擅自行动。”
她看了我一会儿,倒是没怎么犹豫的就坚定的点头:“可以。只要你能让我离开这里,回到元灏的身边,我什么都答应。”
我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现在,大概支撑着她的,就是这个信念了。
我问道:“对了,住进来这么久了,我一直没有看到你父——,南宫大人,他去哪里了?”
南宫离珠的神色一黯。
那天,我向她明言被她救走的那位老人家才是她的亲生父亲,虽然别的我没有多说,可是以她的心思,必定在这些日子会想很多,只是我说了暂时不会告诉她,所以她也没有多问。我不知道这些日子她有没有想起过她的这位“父亲”,想起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心情,但现在这样一问,立刻看到她眉心微蹙,像是骤然被人在心上扎了一刀似得。
我就知道,这些日子,她一定非常的煎熬。
我以为她不会愿意回答,但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南宫离珠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他把我带到这里安顿下来之后,就走了。”
“……”
“这么久,都没有回来。”
“……”
“我知道,他现在,只是一心一意的在为裴元修办事,我在这里是死是活,他是根本不会在意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特地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目光中有着深深的伤痛。
我一时也没说什么。
如果真的不在意她的死活,当初南宫锦宏在杀出皇城那么危机的时候,也就没有必要带上她了,几十年的父女之情,未必只是一场利用。
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我说道:“既然他一直不在这里,那一切好办。我先给你提个醒,韩子桐也一直住在我那个院子里,你要是住进去的话,可不要跟她闹起来。”
南宫离珠顿时呼吸都紧了一下。
我知道是因为她脸上的伤,她告诉我是韩子桐让人下的手,这种仇恨没那么容易消除,我立刻看到了她要紧牙关,眼角都挣红了的样子。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终于说道:“你放心,我不会。”
“……”
“我答应了你不会轻举妄动,就一定能做到。”
“……”
“我也知道,这里,不是争风吃醋的地方。”
我看了她一眼:“虽然不要对韩子桐轻举妄动,但‘争风吃醋’,也不是不可以。”
她一怔,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笑了笑:“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人家认为我们应该是什么样的,我们若不做出那个样子来,也不像话。”
她看着我,目光忽的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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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临近傍晚的时候,听说扬州那边就送来了大批的绸缎。
远远的就看见许多来自外面的伙计抱着大量的鲜红色的绸缎走进来,红艳艳的像是一条川流不息的河,一直流淌进了金陵府里,然后汇聚到了敖智和敖嘉玉住的那个小院子里。
我背着手,笑眯眯的走进去。
一进院门,远远的就看到那间屋子像是都被染红了似得,桌上,柜子上,到处都堆放着红色的绸缎,敖嘉玉站在屋子中央,手里扒拉着一条艳红色的缎子往身上裹,不知道是她本来脸色就好,还是被那红缎子映的,红彤彤的像是染了重重的胭脂,分外娇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