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叔父走南闯北,李幢以为自己是个经验丰富的生意人,但叔父李修病故,自己接管李家的生意之后,他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次带着商队来怀仁县做生意,一方面是想按照叔父的遗愿行事,另一方面也是想着证明自己,可这次行商从开始就被众人反对,用生意人的眼光来看,去往怀仁县的这次行商怎么看都是要赔钱,李幢甚至从自己母亲那里听到了些传闻,说是家里那几位老管事合计,这次生意肯定是要赔的,不过赔也就赔了,让少东家吃个教训,下次就不会这么莽撞冒失。
先前还能坚持,因为叔父叮嘱过,说是跟朱达这样的人打交道,先不要急着挣钱,把交情建立起来,之后一切都好说,可双方终究只见了两次,说交情有些勉强,自家想的是很好,但去了以后怎么样真说不准,管事伙计们的反对也不是全无道理,加上从备货到行进这一路上不住的絮叨,李幢自己也越来越没有底气,对下边人的反驳和讥刺也不敢严管和处置,要知道平时李幢的老爷派头还是很足的。
到达怀仁县之后,李幢想的已经不是这桩生意能不能做成,而是赔钱丢脸后如何收场,这让他越发的不敢管教下人,免得压迫太狠,事后反弹太高。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翻盘,而且翻盘的如此彻底,朱达干脆利索地拿出五百两银子买货,还是白花花的现银,要知道李家商队平日里在山西和大同行商,贩卖货物收上来的碎银铜钱和各色土特产,这些在折色上有一定损耗。
毕竟李家商队卖货时面对的是零散商户和百姓人家,进货时候却要面对体量差不多甚至更大的商家,卖货时候成色不足的不能不收,进货时候却要给对方成色足的,这一来一去最少得有一成的损耗,当然,这一成损耗也是记在成本内的,可看朱达给出来的银子成色,一看就知道是上等品相,也就是说不需要考虑那一成损耗的,这一进一出,李家光是在银子折色上就赚了一成,更不要说这桩生意本身的利润。
李幢稍加盘算之后就得出结果,这次赚的足够丰厚,不光下面管事伙计的嘴可以堵住,就连家中长辈和亲切的嘴也可以堵住,这桩生意不是丢脸赔钱的,而是长脸发财的。
就在这李幢狂喜兴奋的时候,那老管事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东家,咱们李家做的可是正经生意,有王法风险的生意可不敢做啊。”
李幢先是觉得老管事扫了自家兴头,但很快也反应过来,谁也不愿意做赔钱的买卖,这朱达当年在河边新村做的好大生意,对买卖上的关窍肯定很是了解,这样的聪明人让自己平白无故的赚到这等厚利,天下没有白拿的好处,他要让自己做什么?
“李兄弟,我这次让你赚的多,是为了让你以后还来这边做生意,等你以后来这边赚到的利润就没这次这么多了,但我可以保证,来到我这边比在其他处肯定赚的要多。”朱达开口说道。
朱达这些话让李幢和他身边的老管事吓了一跳,还以为这耳语让人听到了,朱达没理会他们的反应,只是很诚恳的说道:“朱某需要你们来,所以要让你们赚到钱,朱某说的天花乱坠也无用,让你们赚到钱才是真的,有件事不知李兄弟是否知道,我义父就在今科中的举人,是我们县二十年来唯一的一位举人。”
他说的有些绕,而且东一句西一句没章法,可对于李幢和身边老管事来说,朱达的这番话已经打消了他们的所有顾虑,里面没有任何的虚情假意,只是说明了自家的索求和自家的势力,需要商队来这里,所以要让来这里的商队赚到钱,对商人来说这是最直截了当的表达,也最能说服人,至于这新科举人意味着什么,李幢和老管事更是明白。
这位举人恐怕是怀仁土著中功名最高的,这样的老爷什么事都护得住,以后来着怀仁县根本不用担心被人勒索,这李幢正在琢磨,却被身边老管事大力戳了下,李幢看向老管事,却发现老管事恶狠狠地瞪着他,李幢也是聪明人,立刻就反应了过来,笑着抱拳对朱达说道:“朱兄弟,以后需要什么货物尽管张口,一定足质足量的送到你这边来。”
老管事为什么瞪自己,李幢心里明白,这等出手大方的主顾正在眼前,还自顾自地发呆作甚,抓紧殷勤奉承才是正事。
朱达点点头,笑着对李幢说道:“我不会让朋友吃亏,朋友的事就是我的事。”
话说到这里,场中诸人看到差人们拿来了鞭子和水桶,此刻双方正是热络,李家商队上下都已经松了口气,开以为跪在那里的两位同伴不会受惩罚了,可看到鞭子和水桶才知道事情没完。
“每个人抽十鞭子,留在我这田庄做苦工,等商队再来的时候,看改造好坏再决定放人。”朱达冷然说道。
话音一落,差人们手脚麻利的扒掉了伙计的上衣,拿鞭子在水桶里搅了搅,狠狠地抽了下去,一鞭子下去就是皮开肉绽,被抽中的伙计杀猪般惨叫起来,两鞭子下去就只剩下不成调的哭喊,第一鞭子抽下,李家商队的人就齐齐后退一步,第二鞭子抽下,每个人都颤了下,好像那鞭子抽在自己身上。
那两个伙计拼命地想要挣脱开来,却被按住一动不能动,那十鞭子抽到一半的时候还能鬼哭狼嚎,等抽完的时候喊到嗓子都哑了。全场又是鸦雀无声,年轻差人们上前就要把人拽起来,现在那两个伙计的后背已经看不到一块好肉了,既然刚才朱达发话,这两个伙计肯定是不能归队,直接被带着去田庄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