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能够维持必死之心的烈士,在这个道德沦丧没有信仰的时代,极其稀罕。
罗幼度不信城中的兵士能够长时间地怀抱必死的信念。
蓟州城。
解里站在城楼上,大声地鼓舞着士气。
但如罗幼度说的一般,效果甚微。
这才第三天,解里就发现军中出现逃兵了。
蓟州是一座孤城,守城的结果如何,无人不知。
解里在蓟州待了十一年,干了许许多多的好事。
所以明知必死,在他的呼喝之下,绝大部分的兵卒都愿意为他效死。
然而高昂的士气并没有迎来周军的攻城,而是漫天的飞石袭击。
城中的抛石车给耶律璟调去攻打幽州中原军寨了。
城里的工匠确实能够制作简单的投石机,但哪里会是将作监精心研制的抛石机的对手?
契丹也确实掌握了中原抛石机的技巧,但也不是随便一个工匠就会建造的。
至少蓟州城里没有这样的人才。
最开始他们还能用守城弩反击一二,随着漫天飞石无差别的轰炸,将所有守城弩摧毁了以后,就只剩被动挨打了。
部分兵士热血的劲头过去,开始后怕。
回家休息的时候,家人肯定不想自己的儿子、丈夫、父亲死在城楼上。
尤其是老一辈受过契丹打草谷的百姓,尽管他们在契丹的治理下确实过得不错。可昔年的深仇旧恨不会轻易消除的。
为了自己的孩子,自然会将昔年契丹干的事情细说。
军心也因此动摇。
对此解里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对方完全不讲武德,逮着弱点就死咬着不放。
昨夜冒险出击,也是看清了现实,再给炮石轰砸下去,城没垮,军心先垮了。
只是这一路的障碍,让他大胆的冒险,成了一个笑话。
现在他能做的唯有冒着给炮石砸死的风险,以自己的无畏,鼓动那即将跌落谷底的士气。
第四天……
第五天……
连续五天的炮石攻击,连续五天的龟缩女墙;连续五天听着父母妻儿的唠叨;连续五天,城中受到宋琪、宋雄号召的文人,暗中散布着各种谣言……
蓟州城外。
罗幼度再次来到了阵前,叫来了姚内斌,说道:“姚刺史,蓟州城的破绽是你发现的,那就由你指挥第一波攻势。你的部队,还有这些投石车,都受你调配。”
姚内斌瞬间来了精神,高呼道:“决不让统军失望。”
姚内斌策马扬鞭,率部来到了阵前。
他将所有西南段的抛石车聚集在了一处,对着他之前发现的那破绽展开了集中轰击。
抛石车的命中率确实不高,可五十余抛石车对着一个点齐发,怎么着也能中个几炮。
抛石车一炮一炮的轰击。
巨大的威力令得蓟州城的墙体快速脱落,只是一个上午,便出现了一道裂痕。
解里不敢相信地瞪圆了眼睛,就算集中一点轰击,抛石车哪有这威力?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在五年前蓟州有过一次天灾,地龙翻身,老旧的城墙多次损害。
当时的刺史不愿意重新修缮,觉得将修缮城墙的钱用来赈济受灾的百姓,修葺他们的房屋,更为合适。
毕竟中原已经多年没有北上了……
当时自己气不过率兵包围了刺史府,强迫刺史修葺城墙。
难道?
“狗娘养的杂碎……”
解里破口大骂,只能让人去准备塞门刀车,随时随地应对城墙的垮塌。
第二天,随着一计炮石精准地命中城墙。
“轰隆隆”的巨响声中,千疮百孔的西南段垮塌了。
姚内斌一脸兴奋,正待蜂拥而上。
潘美快马而来,说道:“姚刺史,统军让我给你带来一些好物。”
他指着身后的兵士送上来的陶罐。
姚内斌一看就知里面装的是石油,大笑:“有这好东西,保管一波就攻入城中。”
他兴奋大呼:“兄弟们,建功立业,就在今日……”
姚内斌尽展这个时代的武人风采,即便是攻城,也毫无畏惧地冲在第一线。
他高举着大盾,护着身后抬着折叠壕桥的兵士。
感受着箭矢射在大盾上的力道,这位姚大虫丝毫不惧,笑道:“贼人的箭就跟饶痒痒一样,你们速速搭好壕桥,某要先登入城,抢头功!”
兵士皆为他豪气所感,动作更加迅捷,冒着箭雨将壕桥搭建成功。
看着城下缺口,已经为塞门刀车塞得严严实实。
姚内斌眼中闪过一丝佩服,高呼道:“抬石油的兄弟上来,丢过塞门车重重有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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