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消化内科门诊，王磊找到分诊护士。</p>
“今天发热的人多吗？”</p>
“多。我还正纳闷呢。”</p>
“拉肚子的人呢？”</p>
“也多。不过没发热增加得这么明显。”</p>
王磊微吸一口冷气，越发象了。</p>
但是仍然没有任何依据。</p>
这种事，别说一点证据都没有了，就算有证据，不够充分不够确凿的话，也不能随便下结论。</p>
回到自己的诊室，又看了几个病人后，先前出去做检查的发热病人陆续回到诊室。</p>
拿起小血单子一看，果然白细胞没什么变化。</p>
白细胞检查是很有价值的。</p>
细菌感染的话，绝大部分人的白细胞会升高。</p>
而伤寒比较特殊，虽然也是细菌感染，白细胞却不会升高。</p>
这是伤寒区别于其他细菌感染的有力证据。</p>
但是问题来了。</p>
如果不是细菌感染呢？</p>
白细胞也不会升高。</p>
所以这仍然不能作为证据。</p>
王磊让病人掀起衣服，检查胸腹和肩背部有没有玫瑰——</p>
玫瑰疹，伤寒的特征性证据之一。</p>
毫无意外，一个都没有发现。</p>
玫瑰疹本来就不容易被发现，近30年来，伤寒越来越不典型，就更不容易找到玫瑰疹了。</p>
王磊没有气馁，又让病人伸出手，自己伸出三指，放在病人的寸关尺上。</p>
没错，西医有时也需要搭脉，尤其伤寒，搭脉能发现另一个特征性的证据——相对缓脉。</p>
一般来说，发热会导致心跳加快。</p>
但伤寒病人不会，尤其典型伤寒，由于副交感神经兴奋，脉搏会相对缓慢，叫做相对缓脉。</p>
很遗憾，仍然没有发现。</p>
王磊不由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p>
一个有力证据都没找到，难道真的不是伤寒？</p>
他在这检查半天，查完既不下诊断开药，也不让人走，几个发热病人都有点不耐烦了。</p>
高中女生的妈妈说道：“医生，到底是什么病？”</p>
王磊答道：“需要进一步检查。”</p>
听到检查二字，大家伙更烦了。</p>
“不就是肚子痛吗？还要查什么？”</p>
“就是，你们就喜欢开检查单。”</p>
“检查太贵了，真是看不起病。”</p>
孙昊在对面朝王磊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妥协。</p>
他也看了几个类似病人，全都输液去了。</p>
这是通行做法，以我国病人的数量，都要查明病因再处理的话，医疗系统就该瘫痪了。</p>
而且这样做的时间成本、金钱成本、痛苦成本都太高，病人也不可能接受。</p>
所以医生只能根据经验，给予可能最安全、效果最好的处理。</p>
王磊明白孙昊的好意。</p>
如果只根据病情需要处理的话，遭投诉算是运气好，弄不好会挨揍。</p>
挨刀都不无可能。</p>
但万一真是伤寒呢？</p>
对病人自身而言，如果不做特殊治疗，不严格控制饮食，会死人的。</p>
对社会而言，不查明发病缘由，不做强力控制，会爆发的。</p>
这种病麻烦就麻烦在早期很容易误诊，它太像别的病了。</p>
如果病情超过一周，确诊的难度就会大大下降。</p>
但每浪费一天时间，都可能多成百上千的病人。</p>
相反，每早一天控制，就可能少成百上千的病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