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比试结束的很快,因为风格上的压制,在围观人群看来,比试一点都不精彩,双方连一点激烈的对撞都没有。虽然在内行眼里能看出诸多的精妙之处,可对于绝大多数普通围观者来说,这样的比斗确实有点乏味。
所以在双方第二场比斗开始前,希望看到一场精彩较量的围观人群,对着又一次站在斗场中间的两个人,发出了更加喧闹的呼喊助威声。
代表甘州出战第二场的是金城郡尉闻秋,代表西域胡人出战者却是一位毫无声名看起来也极不起眼的高昌武士。身材与闻秋相仿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样子,衣袍虽然陈旧但收拾的很利落,黝黑的脸上看起来有些木然,盯着闻秋的眼神很沉静很冰冷。
对手看起来就像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牧人,可是闻秋脸上的神情却很凝重。这人身上有股闻秋很熟悉的味道,那是无数次生死搏杀百战余生后特有的冷静和杀气。
与对手四目相对,依着比武竞技的礼节互相横刀胸前点头致意之后,闻秋心里清楚,这一场比试只怕不容易对付了。
互相沉默着冲向对方,疾速的挥刀劈砍,一阵刺耳的金铁交鸣过后,双方各自后退一步。虽然只是初次交手时的相互试探,但这种简单直接、势大力沉的正面硬刚,却最符合围观者的胃口,围观人群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和助威声。
在震耳的喧闹声中,脸色黝黑的武者猛的深吸一口气,率先一刀劈出发起了猛烈的攻势。刀速极快,围观人群只能听到阵阵刀锋划过空气发出的低沉破空声和双方兵刃密集的交击声,虽然没分出胜负,只是依稀看出现在闻秋是处于守势的一方,这让高昌国和西域胡人一方的围观人群欢呼的更热烈。
对手的刀是一把长柄弯刀,与闻秋手中的三尺雁月刀比起来窄了二指、短了半尺,重量自然要轻上许多。双方力量差不多的情况下,兵器越轻自然可以发挥出更快的速度。
这个胡人的搏斗经验很丰富,出手的每一刀的角度都很刁钻。前一刀如弯月般划向闻秋左肩,下一刀已经悄然沉向右侧腰间,而更多的刀光却总是缠绕着闻秋持刀的手腕。
在这一阵疾风暴雨般的攻势下,闻秋确实很被动,不过也仅仅是有些被动。昔年能在军中出类拔萃,在金城出任郡尉多年能稳稳震慑住手下的数百郡兵,闻秋的身手和经验自不用说。
对手的实力确实不弱,每一刀的出手速度和角度都近乎完美,闻秋在全神贯注的情况下,仍然不免被诡异的弯刀滑过,刀锋划破外衣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口,勉强算是皮外伤罢了。
可这一下却点燃了围观胡人的热情,更猛烈的欢呼助威声响起,这让原本安坐在小丘上的甘州书赞方书义有些紧张。扭头看向坐在左侧案几后的夏侯斌,眼中露出了询问之意。
夏侯斌轻声对不谙武技的方书义道:“方大人不必担心,闻校尉刀势绵密毫无破绽。对方一上来就全力抢攻看着势头极猛,可这种打法消耗也极大,一旦不胜,力竭之时只怕反会速败。”
“下官不通武技,空自担忧,小公爷见笑了。”自嘲的一笑后,方书义倒也洒脱,收回目光倒了一碗酒,自顾自的浅酌慢饮起来。
场中的争斗很激烈,胡人的身影如一团风絮般缠绕着闻秋左右,弯刀化出的道道弧形刀芒如道道电光时现时灭却总不见停歇。
整个斗场内外完全充斥着周围人群的各种呼喝声,但闻秋很沉稳,这点场面与当年军中殊死搏杀时的乱战比起来差远了。心静,手自然很稳,对手的刀法确实又快又刁,可对于闻秋这种早就站在修行者门槛上的武者而言,并不难对付。
手中的雁月刀在身前三尺不停的上下左右做着幅度不大却很准确的格、挡、挑、抹,力不可持,快不可久,闻秋耐心的等待着胡人力竭时必然会出现的破绽。
普通人打斗时奋起全力抢攻,顶多不过是三拳两脚之后就再没了那种爆发力。习武之人当然比普通人要强的多,可这种全力抢攻所需要的爆发力、耐力对身体的消耗不是一般的大,寻常武者拼命时也不过是能爆发个个呼吸的时间。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铮铮的金铁交鸣声仍在迅疾的响起,胡人以出人意料的爆发力和耐力仍在抢攻。长时间面对着如此猛烈的攻势,哪怕闻秋的经验和身手都很出色,在长时间被动防守的情况下却仍是不免有数次被弯刀临身的危险。
身上又多了两道浅浅的伤痕,闻秋的手中的刀依然很稳。从残酷的血火战场上侥幸存活下来,再面对这种有着种种规则限制的比武较技,如果不是对面的胡人确实刀法不凡并且拥有出人意料的速度和耐力,闻秋早就可以反守为攻了。
也正因为对手出人意料的精彩武技,军伍出身的闻秋在这种并非生死对决的比武较技中,对当面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胡人却起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小丘上夏侯斌也忍不住面带欣赏之色的对身边的呼延珊道:“小白,这个胡人看着不起眼,却真是个实实在在的厉害人物。这种远超常人的爆发力、耐力想来是练有一种厉害的秘术,错非是闻校尉这种心志坚定经验丰富的对手,换个人哪怕身手不差,在这么长时间的猛攻下也难免会手忙脚乱破绽百出。他即有这种身手,为什么不先纠缠游斗?待熟悉一下对手的特点再寻机抢攻,岂不是更有针对性更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