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衣着普通两鬓斑白的老人站定身形,面带微笑的接受着四周权贵们礼节性的致意,还没来得及开口,小丘下的人群中却爆发出了越来越热烈的欢呼声。无数回鹘族众,用最热情的欢呼和灿烂的笑容,来表达着自己对于这位老人衷心的爱戴。
欢呼终于平静,庞特勤目光巡视四周面带微笑开口道:“我甘州回鹘起于草原大漠,几经波折后如今居于汉地山阳。得通联东西之利,亦不免有客居思乡之憾,汉人尝云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此言不虚。老夫帐中独女云裳,如今蒙诸多少年俊杰青睐竞相求娶,身为父亲老夫自然高兴万分。”
说到这里,庞特勤笑着回头,云裳脸上略有羞意,却依然大方的面带微笑将手放在父亲伸出的手掌中。将女儿拉到自己身边,怜爱的看了女儿一眼继续说道:“草原儿郎逐水草牧牛羊,跨骏马而驱虎狼,经年承受着风沙雨雪,雄健豪迈英雄辈出。汉人垦田筑城,传承典籍兴百业而多良匠,广厦华服之美、诗文礼仪之盛,天下无可比肩。老夫亦不讳言,为儿女计嫁入汉家生活富足无忧,不受风沙霜雪。可吾女幼识艰辛,虽学了不少汉家经文件典籍,却不愿失了英武之风从此困足于深阁重楼之中。”
将目光在夏侯斌等人身上扫过,庞特勤看着方书义笑道:“几位汉家公子出身公侯之望,家学渊源。年纪轻轻却如此清雅气度,老夫心甚喜之。只是欲娶老夫独女,单有诗书华贵却还不够,若无过人的勇武,老夫又如放心将心爱的女儿送出去。不知诸位汉家公子可有信心能胜得草原大漠的俊杰?”
“云裳贵女姿容明丽、聪慧大方,得可汗教诲谙识经典、弯弓射雕护佑族众。此等巾帼英雄草原明珠,夏侯、呼延、陈、余四位公子皆慕名已久。诸位公子无论人物家世、文釆勇略,非止甘州,便是放在我大唐神京洛阳,亦可谓当世俊彦。甘州与回鹘这场天赐良缘必不会错失,可汗但请静观。”
庞特勤与方书义一唱一和,明里虽守着胡汉较技的规矩,可话里话外话之意却令在场的西域诸国诸部的权贵们怒气冲天。高昌大长老苏吉塔面带冷笑的马上站了出来,“怀建可汗,汉人的广厦华服虽好,怎么抵得过我草原大漠任意驰骋的自由自在?汉人的深庭阔院好进,想出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就凭那几个汉人公子的怯弱模样,但逢变乱,他们只怕自保都难,又拿什么去守护妻儿?云裳乃我回鹘明珠,自然还需生于草原长于草原,岂可送与汉家做那笼中之鸟?”
苏吉塔这番话引来西域诸国诸部的一片附和之声,庞特勤眉头一皱正欲开口,身边的可敦却意外的起身上前一步冷声开口道:“苏吉塔长老,依你所言,云裳便只能嫁到草原大漠去餐风饮露,若是胡汉联姻便成了为奴为质?哼!可汗即已定下规矩,我们的女儿,如何择婿嫁女却由不得外人随意编排。”
可敦话里明显带着维护汉人斥责苏吉塔之意,只是无论是苏吉塔还是其他的诸多西域权贵们,却都只能满脸讪讪之意的闭上嘴巴。
虽然穿着一身红黑相间色彩艳丽的回鹘服饰,可这位甘州回鹘的女主人,却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汉家女子。在实人强大的主人家里,无意间却指责了女主人,无论在任何地方这都是占不到一丝道理的事情。
夏侯斌等人在回鹘可敦出言维护之际,出于礼貌自然是要面向可敦恭敬相向,只是这样一来,在看清这位回鹘可敦的相貌之后,夏侯斌等人却都不由的有种瞠目结舌之感。
虽然换了衣裳,可一般无二的相貌却清楚的说明,这位回鹘可敦与那晚扮做灰衣侍女的女刺客绝对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