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超呵呵地笑着,不以为意地接过,慢悠悠说道:"那个年代开始严打,全国各地监狱均是爆满,我们兄弟几个也因此能够分到一处。嗨,说起来全世界的监狱都一样,拉帮结派明争暗斗,鱼龙混杂猴子称王。刚去的第一天,有个叫绰号叫'墨鱼'的家伙就准备给我们个下马威,但我们兄弟岂是好惹的?三下两下便将那人收拾了。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在那所监狱里还是第一次发生这种新人进来就反揍老人的事情。"
陈云超吧嗒吧嗒地抽着烟,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中自然而然地散发出王者的气息——"收拾了墨鱼,我们头天晚上睡了个安稳觉。第二天晨练的时候就觉得有来自四五道不友善的目光,时不时地便瞟向我们。我仔细观察,心中有了个大概,便提醒自己的兄弟们要小心,千万不能落单。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五人占了一张桌子,其他散兵游勇对我们颇为忌惮,远远避开,但有四五拨人明显蠢蠢欲动,似乎要对我们下手。"
"坦白说,如果那些老人能够团结一致,收拾我们这些人确实妥妥的。但他们内部还是纷争不断、时有内讧,有什么资本来压我们?看清这一局势,我心中就更不畏惧,吃过饭后偷偷拿了一双筷子,回到号子里折成两截,又在水泥地上磨平魔尖,就变成了四支利器,然后交给其他四个兄弟。嘿嘿,你问我为什么不用?老子可是单挑王啊"
面对陈云超的臭屁,周明并没有不以为然,而是怀有深深的崇敬。虽然陈云超说起来表情轻松自然,但谁都能想到当时的情况有多么危险。他们这一群人在X县虽然远近闻名、凶名远播,但进到监狱又是另外一回事,能进来这里的又有谁是省油的灯!陈云超在这种情况下偷了一双筷子,这个过程虽然被他轻轻一笔带过,但考虑到当时恶劣的政治环境,稍加思索便知这过程必定极为凶险艰难。
他辛辛苦苦做出防身的利器,自己却不用,反而交给其他兄弟,这种高风亮节、大哥风范,在当今又有几人能做到?怪不得过了二十多年韩魁等人依然对他心服口服俯首帖耳,若有号令莫敢不从,甚至小海也对他十分忌惮,处处礼让三分。
"很快的,第一拨人便找上了我们。他们的老大绰号叫做'漏斗',其实我到现在也没弄清这绰号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此人在监狱中威望极高,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手下有十多个小弟,个个生的凶神恶煞、高大健壮,头天被我们教训过的墨鱼就是他的人。那是在黄昏的自由活动时间,所有犯人都能在操场上溜达一会儿。我们兄弟知道自身的处境,便极有自知之明的守在一处角落里,不去到处乱跑,而且瞭望塔上的守卫一眼就能看到我们,想必那些人也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就找上我们吧?"
"嘿嘿,没想到我还真猜错了。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漏斗带着十多个人站在我们面前,一下子就把阳光全遮住了,真别说,还挺有气势的。漏斗很酷地说道:'咱们来谈谈墨鱼的事情吧。'我抬眼望望四周,并没什么人再围拢过来,其他人依然各做各的,散步的聊天的晒太阳的,仿佛对这种情况已经司空见惯。我又抬头去看瞭望塔,那守卫却将身子扭过去,看都不看这里一眼。"
"于是我就明白了,这地方也和外面一样,弱肉强食。上面的态度也很暧昧,反正全是下贱的犯人,斗就斗吧,多死几个人渣也无所谓嘿嘿,其实现在也是这样,只是没有当初那么肆无忌惮罢了。看清楚这一点,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了。
我一站起来,旁边的四个兄弟也都站起来了。尤其是老魁那家伙,又高又大,一下子就把对方给比过去了。但漏斗毕竟觉得自己人多,也是浑然不怕,用居高临下的口吻说道:'怎么,准备和我们打?'语气中满是那种令人十分讨厌的嘲讽。我讪讪地笑道:'没准备没准备。'说完就一拳挥出,正中在他眼睛上,趁着他眼冒金星的时候,一拳接着一拳尽数击出。"
听到这,周明哈哈大笑起来:"超叔,您这偷袭的功夫可真是炉火纯青啊。"
"这是战术,战术!"陈云超清了清嗓子:"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也不是第一天混黑道了,应该也懂得了吧?"
周明点头。混黑道,对敌人就不能心慈手软,能一击必杀,就绝不拖泥带水。
陈云超继续说道:"我一动手,漏斗身边的人也全都冲了过来。嘿嘿,我那些兄弟难道是吃干饭的?立刻拿出准备好的四根尖刺投入到战斗中来。我们在外面就是靠着实力吃饭,如今手握利器,对方又是赤手空拳,不消片刻便惨叫声四起,地上更是鲜血淋漓。那些本来自由活动的犯人们也都讶异地看过来,角落里却只站着我们五人了。"
纵然没有亲临现场,从超叔的描述中,周明也不禁痴醉神往,想像着陈云超五兄弟潇洒的身姿。那一刻,他们心中该是何等的骄傲?
"我一手拎起漏斗的衣襟,接过一根尖刺抵在他喉咙上,冷冷地问道:'现在咱们来说说墨鱼的事情如何?'其实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杀人啊,但只要漏斗相信我敢这么做就足够了。
漏斗冷汗涔涔,颤颤巍巍地说道:'墨鱼自不量力,得罪各位兄弟,是他罪有应得。我这个做大哥的管教无方,替他赔礼道歉。'
我哼了一声,还准备说些什么吓唬吓唬他,突然觉得一道阴冷的目光向我射过来。我一个激灵,抬头一看,那瞭望塔上的守卫正冷冷地看着我,手中还拉着枪栓,似乎随时都能将我毙于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