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身体不好,躺在病榻上。”
曹植点点头,“我去看看他。”
程克领着曹植快步向内宅走去,一直走进了病房,只见程昱躺在病榻上,一名侍女正在喂他喝药,见曹植走进来,程昱连忙推开侍女,挣扎着要坐起身,却被曹植上前扶住,连声道:“军师请卧床休息!”
程昱喘气道:“公到来,我总要坐起身吧!”
程克上前扶祖父坐起身,又给他身后垫上厚厚褥,曹植见程昱骨瘦如柴,面色苍白,确实是病得不轻,不是假装,他心中难过,问道:“军师感觉身体如何?”
程昱虽然病重,不过头脑却很清醒,他点点头道:“多谢公关心,老朽年近八旬,已是长寿之人,就算命不长也足矣,倒是魏公现在情况如何,公去看过吗?”
“我每天都去探望父亲,父亲有时昏迷,有时又醒来,只是”
说到这,曹植叹了口气,心中异常难过道:“只是父亲已油尽灯枯,他。他不认识我了。”
“哎!这样也好,让他平平静静去吧!”
曹植明白程昱的感慨,他心中何尝不这样想,要是他父亲清醒过来,知道他们兄弟相残之事,他该怎么面对父亲?母亲每日以泪洗面,他都不敢去见母亲。
两人都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旁边程克小声提醒道:“丞相不是要问祖父什么事吗?”
一句话提醒了曹植,他连忙道:“现在外部形势不妙,汉军已夺取了并州,曹休也被迫放弃青州,我们只剩下河北和洛阳一座孤城,我想请教军师,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
程昱苦笑一声,他还能说什么,当初他劝曹丕立刻回河北征兵,或许还有一线希望,现在大局已定,就算是神仙也难以逆转了,不过这种绝望的话不能说出口,还是得安抚曹植几句。
程昱沉吟一下道:“我听说外面正在征兵,这条是对的,现在关键是时间,不管是训练新兵,还是重整旗鼓,这都需要时间,至少一年半载,另外还要想办法让徐晃的军队撤回河北,所以公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和汉国谈判,尽最大努力争取到时间。”
“可是现在汉军势头正旺,他们肯谈判让步吗?”曹植忧心忡忡问道。
“这个难确实很大,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现在是冬天,汉军要调整休息,刘璟也需要做政治上的准备,如果再请曹妃说说情,我觉得还是有一点希望,但无论如何,公要尽力去做。”
曹植并没有抱什么希望,但程昱的最后一句话却打动了他,确实是这样,就算没有希望,他也要尽力去做,曹植默默点了点头,“多谢军师指点,曹植受教了!”
曹植告辞而去,程克将曹植送出府门,这时,程昱对侍女道:“去找长公来见我!”
片刻,长程武匆匆走进父亲病房,“父亲找孩儿吗?”
程昱指了指身旁坐垫,“先坐下吧!”
程武坐了下来,这时,长孙程克回到祖父病房,他见父亲也在,不敢多言,便垂手站在父亲身后,程昱闭目休息了片刻,这才缓缓对长道:“有些话我没有对曹植明言,但你们应该明白,曹魏大势已去……”
旁边程克忍不住接口道:“孙儿知道,曹氏兄弟内讧,在关键时刻大削弱了曹魏的力量。”
程克忽然看见父亲不满的目光,他才意识到自己不该打断祖父说话,吓得他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多言。
程昱却慈爱地看了一眼长孙,微微笑道:“曹氏兄弟内讧其实只是表象,根本原因是曹操一直没有能得到士族支持,他挟天以令诸侯,虽然使他占据政治优势,但在道义上却失了足,起初这种道义上的不利可以忽略不计,他甚至可以肆无忌惮的杀死边让、孔融。
但在赤壁大战失利后,这种道德上的不利却在一天天积累,最明显就是荀氏叔侄对曹操的不满,这实际上也是世家大族对他不满的体现,曹操也尝试笼络士族,却没有成功,杨修之死便是他在笼络失败后对士族的警告,但依然没有意义。”
说到这,程昱叹了口气道:“直到前年他才终于发狠,推行出丁令,彻底收拾士族,但已经晚了,没有世家大族的支持,曹魏国力日趋衰败,地方官府鼠两端,民心不附,这才是曹魏失败之根,至于战争屡屡失利,货币被汉国控制,这些都只是结果,你们明白我意思吗?”
程武有点明白过来了,“父亲的意思是说,曹魏已败,让我们投奔汉国?”
程昱点了点头,从枕下取出一只信轴,递给了长孙程克,“这是我给刘璟写的一封信,克儿可带它去原,面见汉王刘璟,也算是我给程家留下的最后一点遗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