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曹丕严控邺宫费用,削减供给,使宫内生活日趋艰难,大家各谋生,宦官和宫女的数量从五多人锐减到一余人,米应虽然还是总管,但手下只剩下区区数人,他的生活从锦衣玉食骤然降低到粗茶淡饭,着实令他难以接受。
他显然是这家珠宝铺的常客,门开了,他冻得哆嗦着,快步走了进去,“李掌柜在吗?”米应随口问道。
“在呢!正向林东主交帐。”
米应的步伐迟疑了一下,他和这个店的林东主打过几次交道,此人是出了名的尖酸刻薄,自己今晚不该来,但他出一趟宫门也不容易,他只得硬着头皮跟着随从走进了内堂。
内堂中灯火通明,身材瘦小的林东主正和李掌柜盘点账目,随从上前去禀报,“东主,米管事来了。”
林东主约五十岁,原本是个走江湖小货郎,只因二十年前无意中发现了一个黄巾军的藏宝洞,才使他发家致富,但他本性难改,对人尖酸刻薄,这个米应他也认识,不就是宫中的宦官嘛!
“米公公今天怎么有空了?”林东主也不起身,坐在位上阴阳怪气道。
米应心中暗骂,当初这个林东主拍自己马屁时,整天米总管长米总管短,身体弯得比虾还低,现在居然叫自己米公公了,还这般冷漠,根本不起身。
但米应有求于人,他也只得低声下气道:“今天带来一件货,请东主过目。”
说完,米应从怀中取出一件红布包裹的物件,放在桌上,林东主满脸鄙夷,不就是偷宫里的东西出来卖吗?还说得一本正经,什么‘货物’。
不过宫里东西确实不错,这几年他从米应这里也着实发了一笔财,他脸上浮现出罕见的笑容,拾起布包打开,瞬间,他脸上的笑容冻结住了,鼻里喷出一股寒气,“米公公,你不是开玩笑吧!”
旁边李东主连忙凑上前,见东主手上拿着一支青铜烛台,做工倒是相当精细,看得出是宫中之物,李东主为人较厚道,他在一旁劝道:“东主,这个烛台倒也做工精细”
“放屁!”
不等掌柜说完,林东主便重重将烛台拍在桌上,冷冷道:“米公公,你当我是收破烂的吗?这种铜货也好意思拿来卖,我不要,你找别家。”
米应连忙低声央求道:“林东主,你这次就帮帮忙,我手中这段时间比较紧张,下次我一定拿好货来卖。”
“哼!恐怕是你们宫中没东西卖了吧!”
林东主虽然话语尖刻,却一针见血,几个月前有人发现宫中不少物丢失,消息传到曹丕耳中,他一怒之下,派人将宫中的值钱物都刮一空,只给刘协留下一些生活必需,像这支烛台就是生活必需。
米应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半晌说不出话来,李掌柜在一旁道:“这几年米总管手中也应该积攒不少钱吧!怎么变得如此窘迫?”
米应无奈地叹息一声说:“也是报应,我这段时间被人陷害,把所有钱都输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被人逼得慌,没办法,只好求林东主和李掌柜帮帮忙。
虽然他没有明说,林东主和李掌柜都猜得到,他一个宦官还能被谁骗,肯定是宫中的其他宦官联手来对付他,将他钱积蓄的钱都骗光了,宫中虽小,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李掌柜又对东主求情道:“看在从前的情分上,东主就帮他这一次吧!”
林东主又拿起烛台看了看,心中迅速估价,这种宫里之货可以找到暴发户买家,运气好的话,大概能卖两万钱,他鼻哼了一声,“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帮你这一次,五钱,你卖不卖,不卖就拿走,我不稀罕。”
竟然只有五钱,米应呆了半晌,“不会这么少吧!”
“这还是我看在往日情分上才收下,就为了帮你一把,你不信拿到别的店铺看看,看谁会要这种破烂货?”
林东主吃定了米应,知道最近查得严,米应不敢再拿回宫去,一旦被侍卫查到,他小命就完了。
米应无奈,只得答应了,林东主手一挥,“给他五钱!”
怀中揣了五枚铜钱,米应冻得哆哆嗦嗦往回走,他心中着实害怕,明天他必须要还五千利钱,否则宫中那几个恶霸会将他暴打一顿,他现在只有五钱,明天他该怎么办啊!他越想越害怕,双方发软,扶着墙几乎要走不动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有人重重拍了他肩膀一下,一个凶神恶煞的声音在他身后道:“这位朋友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