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吴县约十余里,黄盖和众士兵人困马乏,追兵也不知去了哪里?黄盖回头再看士兵,跟随他的士兵竟不足两千人。
明明没有汉军追杀,士兵却少了一半,不用说,又是趁机逃亡了,黄盖见前面两里外有一座驿馆,便对士兵道:“去驿馆休息吧!“
众人来到驿馆,驿丞慌忙迎了出来,黄盖问他道:“馆中可有粮食?”
驿丞苦笑一声说:“哪有什么粮食,只剩下一升黑豆,我煮给将军。”
“算了,给我的马喂点水吧!”
黄盖拒绝了黑豆,士兵无粮,他也不会自己独食,士兵们找到水井,纷纷汲水痛饮,房间里、院里坐满了疲惫不堪的士兵。
黄盖命人把驿丞找来,问他道:“周围可有民舍?”
驿丞摇了摇头,“将军,方圆里已没有一户人家。”
“为何?”黄盖着实不解,这里离吴县并不远,怎么会如此凄凉。
驿丞叹口气道:“早就跑光了,官府税赋如山,连去林中采野果都要交果税,去河中捕鱼,也要交鱼税,谁还活得下去,先知先觉者早就去了会稽郡,留下来的不堪压榨,要么被抓去挖运河,要么就连夜逃亡,这一向南,乌程县那边也快没人了。”
黄盖心中暗暗叹息一声,他也觉得吴侯压迫民众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那你怎么不走?”黄盖又问驿丞道。
驿丞摇摇头,“我无儿无女,老妻也病故了,能到哪里去?我这里已经做了十年,不想离开了。”
说到这,驿丞又道:“说句不中听的话,现在的吴侯,还不如当年的严白虎,严白虎虽残暴,但至少不会让人饿死,可现在的吴侯,除了征兵,就是要粮要税,根本不给人活啊!”
黄盖默然,这时,一名士兵跌跌撞撞跑进来,大喊道:“将军,不好了,无数汉军将驿站团团包围了。”
黄盖霍地站起身,追兵还是赶来了,院士兵乱成一团,黄盖大喝一声:“不要混乱,冷静下来!”
士兵们纷纷安静下来,呆呆地望着黄盖,黄盖深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走到门前,向门外望去,在朦朦胧胧的晨曦中,只见汉军士兵里层外层将小小的驿站围得水泄不通。
在汉军队伍中,只见有一杆金边汉军大旗,黄盖心中叹息,这是汉王刘璟亲自到来。
江东士兵已纷纷爬上屋檐围墙,张弓搭箭,等待黄盖的命令,就在这时,一名士走到大门前,拱手高声道:“我乃汉王帐下军师从事廖立,奉汉王殿下之令来见黄将军。”
门内所有士兵都向黄盖望去,黄盖认出了廖立,他心中有点诧异,汉王竟然不怕自己将廖立押为人质,但一转念,黄盖便明白过来,刘璟在举手之间便可将自己全歼,他是在给自己一个机会。
想到这,黄盖心中敌意消去几分,令道:“请廖先生进来!”
旁边部将陈延低声道:“不如用廖立做人质,逼汉军退兵。”
黄盖瞪了他一眼,“汉王让廖立进来谈判,光明磊落,我又岂能行小人之举?”
陈延碰了一个钉,暗暗咬牙,不敢再多言,不多时,廖立走进了驿馆,对黄盖深施一礼道:“黄伯父一向可好?”
廖立与黄盖是同乡,两家都是零陵郡大族,多有往来,廖立从小就认识黄盖,黄盖也认识廖立,廖立从小就被誉为神童,在零陵郡有名气,后来廖立去江东求,曾在黄盖府中借住过,两人关系非同寻常。
“原来是廖贤侄,你可是为汉王做说客?”
“侄儿确实是为伯父而来,江东大势已去,伯父为何不回归荆州,为父老乡亲尽一份力?”
黄盖叹息一声,“贤侄好意我心领了,但孙氏代待我不薄,我岂能背叛他们,贤侄请回吧!我不会降汉王,大丈夫纵是战死沙场,也是死得其所。”
“伯父不愿投降,可是这些士兵,他们都有家人,有老母要赡养,有幼童要抚育,伯父怎忍心让他们殉葬?”
黄盖回头向士兵们望去,只见一千余士兵个个人心惶惶,眼中皆流露出害怕之色,黄盖一向体恤士卒,此时心中更加不忍,一时竟没有了主意。
廖立看出他的犹豫,便道:“汉王殿下不想再损害江东人口,也很佩服伯父忠于江东的气节,若伯父一时不愿投降,汉王殿下也不会勉强,伯父可以自行离去,但这些士兵不能再上沙场。”
黄盖沉思片刻问道:“那准备如何处置他们?”
“和京口降卒一样,发给粮食费,让他们回家务农。”
黄盖也不愿意这些士兵再跟着自己送命了,让他们回家,是最好的归宿,他便接受了廖立的方案,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就请贤侄替我感谢汉王殿下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