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陶烈的身体每况愈下,基本上已经不过问陶家事务,他每天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自己的院里,喜欢独自静坐,回忆自己的人生,静静等待着最后一刻的来临。
虽然身体衰弱,眼睛也不好,但陶烈依旧思绪清晰,也能听见屋外的脚步声,这时他的房间外传来奔跑的脚步声,一名丫鬟在门口气喘吁吁禀报:“老爷,州牧夫人来了。”
陶烈先是一怔,立刻笑了起来,是他最宝贝的孙女湛儿来了,他连忙道:“请她稍坐,我马上出来。”
他吃力地要站起身,丫鬟连忙上前扶起他,陶烈这才拄着拐杖慢慢向外堂走去。
外堂内,陶湛已经见到了兄长陶政,陶政心中颇为郁闷,低着头一言不发,他心中着实很不服气,这次赤壁大战,大量物资运到赤壁,还有民团征用,治安维护,他每天从早上忙到晚上,连晚上做梦也是在忙碌公务。
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万万没有想到,一纸弹劾书便将他停职了,而且还是狎妓、有失体统的罪名,简直让他莫名其妙。
陶湛坐在对面,静静地望着兄长,她有快一年没见到兄长了,见他变得又黑又瘦,可见他平时的辛劳,其实自己夫君也是一样,一场大战给众人都带来了大的压力。
但她不希望兄长变得如此意志消沉,即使是遭遇挫折,她也希望兄长能积面对。
“这其实只是一件小事,兄长为何愁绪满怀?”
“小事!”
陶政冷笑一声道:“在你看来当然是小事,可对我而言,这就是大事,荆州几十年来,哪个官员没去过青楼喝酒,偏偏到我这里就成了罪名?我是不服!”
陶湛叹了口气,“兄长也是快十岁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一样赌气?难道兄长真的没有一点把柄,比如以权为家族谋私之类,真的没有吗?”
陶政低头不语,他心里也明白,怎么可能没有,难道自己真正的罪名是以权谋私?
陶湛注视着他,又道:“你也不能否认是吧!你也不想一想,为什么不用别的罪名,偏偏又这个不着调的罪名,为什么不直接免你的官,而只是暂时停职呢?”
所谓当局者迷,陶政只是因为生气而没有细想,现在妹妹的提醒之下,他终于有一点回过味来了。
更重要是,妹妹是州牧夫人,她既然这样说,一定是有了什么内幕消息,再联系到妹妹今天来陶家,陶政心中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本来消沉的情绪也渐渐开始有点起色了。
陶政刚要开口再问,这时,两个小丫鬟扶着老爷陶烈走进了内堂,“是我宝贝孙女来了吗?”陶烈笑呵呵问道。
陶湛连忙站起身,从旁边姑母的手中接过孩,笑道:“不光是你孙女来了,你的小重外孙也来了。”
陶烈眼睛笑眯成一条缝,走上前捏了捏刘政粉嫩的小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家伙了,呵呵!还不理睬我。”
刘致在低头专心玩弄自己的小脚丫,没有心思顾及这个最老的长辈,陶烈爱怜地摸了摸他脑袋,从手腕上抹一串手链,要替孩戴上。
陶湛吓了一跳,慌忙推却,“祖父,不行!不行!”
旁边陶政也有些呆住了,他知道祖父那串手镯异常名贵,曾是光武帝的心爱之物,一直深藏于皇宫,由九颗四种颜色的金刚石组成,颗颗如鸽卵,叫做金刚宝链,能祛邪避灾,在初平元年,陶家花万两黄金从董卓手中购得。
这串手镯可以说是陶家的传家之宝,只限于家主佩戴,却没有想到祖父竟将这串手链送给重外孙,尽管这是刘璟之,但陶政心中还是感到一种说不出的震骇。
陶烈脸一沉,硬塞给了陶湛,“这是我给重外孙的见面礼,有什么不可以?”
陶湛当然不会要陶家的传家之宝,但她也不好拒绝,只得暗忖,以后有机会再还给父亲。
她只得先收下了,“多谢祖父!”
“这就对了嘛!”
陶烈摆摆手,让孙女坐下,陶政却不敢坐,站在旁边,陶烈笑了笑,语气轻缓地对陶湛道:“我知道你不是专门为看我而来,有什么事,你就先说吧!趁我现在头脑还清醒。”
陶湛也笑道:“孙女当然是来看望祖父,另外确实有一件小事,我想让祖父知道。”
陶烈没有说话,他专心地听着孙女的话,他虽然身体苍老,但思却很清醒,他知道陶湛在这时候来,一定是有原因。
陶湛又看了一眼陶政道:“兄长先说吧!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陶烈一愣,这件事和政儿有关吗?陶政虽然是陶胜的次,但因为长在孩童时病故,所以陶政实际上是长孙,而且是陶家现在唯一从政之人,陶烈对他很看重。
陶政只得将昨天自己被停职之事吞吞吐吐说了一遍,他正要解释自己和那个名妓的关系已经结束,但陶烈却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问道:“最近陶家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