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越无疑是一个有政治头脑之人,一方面他将家族的核心利益押注在刘琦身上,并将蒯家嫡女嫁给刘琦为妻,希望刘琦掌管荆州后,能给蒯家带来最大的利益。
但另一方面,蒯越又暗中和刘璟交好,他也担心会引起刘表不满,所以分寸把握得很好,对刘琦是以整个家族支持,而刘璟只是他个人交情,和家族无关,这样刘表不会在意,刘琦也不会嫉妒,反而会把刘璟视为自己的支援。
可事实上,蒯越是另有想法,刘琦此人过于弱,为人虽然厚道,但在他懦弱的性格之下,这种厚道就显得过于儿女情长、优柔寡断,这种性格在和平时期继承荆州大业没有问题。
可一旦战争来临,这种性格就将成为刘琦的致命缺陷,相反,刘璟虽然只是刘碑侄,从伦理上,他不能继承刘表的基业,但他身上却有一种刘琦所不具备的领袖气质,果断、坚韧,敢作敢为,在这次保卫柴桑的战役表现得淋漓尽致。
战争时期,什么事都会生,因此蒯越又将刘璟视为蒯家的后备选择,小心翼翼地维护他和刘璟的交情,竭力帮助刘璟解决困难,他们两人确实也建立起了一种深厚的私人交情。
不多时,刘璟被领进了书房,刘璟跪下恭恭敬敬行一拜礼,“晚辈拜见蒯公!”
“璟公不必多礼,请坐。”
刘璟坐下,蒯越又命人上了茶,这才端起茶杯笑眯眯道:“柴桑大捷,我要恭喜公了。”
“蒯公的意思是,我已明确留在柴桑?”刘璟揣摩着蒯越话中的意思问道。
“虽然没有明确,但除了公之外,刘氏家族还有谁更适合留在柴桑?这个已不容质疑。”
蒯越细细吮了一口茶,又呵呵一笑,“自从公来荆襄后,这才短短大半年时间,荆州便生一系列的变化,而公应运而起,抓住了一次又一次的机会,短短半年时间,便做到别人十几年做不到的事情,我今天下午还对州牧说,他有公这样的侄,简直就是天意,州牧也深为赞同。”
“多谢蒯公替刘璟美言!”
刘璟连忙躬身道谢,蒯越笑眯了眼睛,心中颇为得意,自己手中有刘表最有价值的两个侄,这比起蔡瑁可占了大优势。
可笑蔡瑁一开始便和刘璟敌对,无非就是不想把女儿嫁给刘璟,其实何苦,把蔡少妤嫁给刘璟,蔡家再全力支持,最后可能就是刘璟继承荆州大业,只能说蔡瑁没有眼光啊!
这时,刘璟又道:“我今天上午返回襄阳时,在码头上听到几个传言,不知蒯公是否听说?”
不等刘璟把话说完,蒯越便摆摆手道:“那些谣言都是无稽之谈,你不要放在心上,还有人说你不是州牧之侄,是曹操派来的奸细,简直荒唐之,还有,居然说是你派人冒充黄勇,这明显是替黄祖脱罪,是何人传播的消息,想都不用想。”
刘璟沉吟一下,又低声道:“蒯公,我刚才在码头遇到黄祖,他好像也是刚到襄阳。”
“哦?他居然也来了。”
蒯越顿时有了兴趣,挺直了腰笑道:“我在记忆中,黄祖大概有年没有来襄阳了,按理每年旦日,各地守都应来襄阳述职,去年旦日他借口生病,而今年旦日他又借口江东备战,前年旦日是什么理由,我有点忘记了,反正他死活不肯来襄阳。”
“那蒯公认为黄祖来襄阳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这才是刘璟最关心的问题,其实他也知道黄祖来襄阳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向刘表示软,在保住江夏的前提下,向刘表让步,那么最后结局会怎么,黄祖会做出什么样的让步,刘表又会做出什么姿态,刘璟心中非常在意。
蒯越明白刘璟的意思,沉吟良久,叹了口气道:“这个确实不好说,你伯父谋略有余,但魄力不足,什么事情都不能坚持,朝令夕改,前不久他将蔡瑁的职位改为军师兼管政务,不再准他过问军务,但前天你伯父从南郡又来一道命令,又恢复蔡瑁兼管军务,让人一头雾水,不过我想可能是和今年粮食歉收有关。”
“这和粮食歉收有什么关系?”刘璟不解地问道。
“贤侄有所不知,荆州有句俗语,叫蔡家粮田伤风,刘家军队头疼,实在是因为蔡家控制了襄阳郡和安陆郡大量良田,每年向荆州缴纳的田赋都在二十万石以上,一旦蔡家借口粮食歉收,大量削减田赋,军粮问题就严重了,州牧明显是向蔡瑁让步了。”
刘璟心中有些凉,如果是这样的话,黄家和蔡家联合施压,再加上黄祖让步,刘表会不会放弃江夏战略,命自己从柴桑撤回?他目光带着期盼地向蒯越望去。
蒯越明白他的担心,微微一笑道:“一般而言,事情不会像你想的那样好,也不会糟糕,关键是你要在这次江夏乱局中拿到自己最大的利益。”
蒯越的最后一句话说得很坦诚,刘璟心中明白了,他不用去考虑伯父刘表的利益,他只管保住自己的利益,不准蔡瑁和黄祖伤害到自己的切身利益,这就足够了。
“多谢蒯公,那我该怎么做?”刘璟又问道。
蒯越捋须笑道:“你放心吧!我等一下就去拜访州牧,先替你打一个基础,然后就看你自己的表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