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发配,烦不烦!
发配路上,被两个心怀歹意的公人押着,途经飞云浦。
这飞云浦是什么样的地特征,猿鸣三声从前是交待过的。大凡能称为“浦”,且又是内陆,当是江湖交界、江河交界等。
飞云浦临江河口处,河上有一座桥,凶险无比。
要过桥,武二爷当仁不让地走在前面。行至桥中,武松放眼一观,那漫天的雾气中,似乎还有一股杀气。不巧,对面走来二个持刀之人,这还摆起阵来了!武二爷是何等的精明!
就在一个公人从背后举起朴刀砍向武松的头颈之时,艺高胆大的武松,只是在刀临脖子的那一瞬间,便沉身一脚后蹬。可怜那猝然发难的公人,落水之后,受此神力之重创,哪里还能在水中扑腾几下!另一个公人见势不对,掉头企图逃脱。武松早飞身上前,空手夺刀,手起刀落,公人叫唤不及,便身首异处。手拿朴刀的武松回转身便追另外二个杀手。木桥之上,快逃又能快到哪里?可武松身法灵活,转瞬间就赶上了那两个还在木桥之上互相抢道的杀手,一刀一个给结果了。
武松是什么时侯挣脱掉手上木枷的?尽管武松第二次被抓,照例是皮开肉绽,但其强悍身体早就是神鬼俱惊,况区区木枷乎!
武松手持朴刀,再回都监府。
一更天,都监府中人马酣然入睡,武松从床上抓起一个光着身子做春梦的养马仆人,以刀相逼,一问便知,原来,张都监、蒋门神,还有一个团练,此时正在自家后堂的鸳鸯楼上喝花酒。二个都在,天助我也,武松暗道,手却不听使唤去砍向那位养马的。
武松往后堂行来,熟门熟路,转瞬即到了厨房,正听得二个使女在屋里发牢骚,武二爷便上前帮忙,一刀一个,了却她们人生烦恼。
终于来到鸳鸯楼,悄悄上去。
一见三人,武松怒气直冲霄汉,如恶鬼一般扑了过去。
三人或被武二爷的气势所震慑、或是因为酒色过度,总之,本来武功不弱的三个魔头,一时间未及施展身手,便瞬间丧命于武二爷的神刀之下。
血刃仇人,武松并未离去,而是于血肉之间,找到几壶未喝完的酒,仰着脖子,一壶壶往嘴里灌。
一时间,感慨万千:一年前失手打死村霸,阳谷县又宰了市井恶霸西门庆,可没到,这省级高官竟也是这般无恶不作,东京朝中大概也没有几只好鸟!这叫什么世道,还能指望谁。
阳谷县里,我杀人,我伏法。可孟州府里竟也是这般鬼域地府,还能去哪里伏法呀!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他娘的反了!
心中一闪念,豪气干云。武松从尸身上割下一块布来,饱蘸满地的鲜血,在鸳鸯楼白粉墙上,手书:“杀人者,打虎武松也”!
这是向统治者公然的、裸之挑战,是武二爷交给个社的宣战书!从此,这位隐性的反抗者,终于转变成为显性的反抗者!再也不用躲躲藏藏,再也不抱有任何指望,反了!
心怀反志的武松题字完毕,无心欣赏,便飞身下楼,径直穿过都监府。
此时府中,被响声惊醒的张夫人及那位武松之露水情人玉兰小姐,还有玉兰的二个贴身丫环,先后进入了武二爷的视野。于是,一时间,血肉飞溅,惨绝人寰,杀人如剁瓜一般。
恶魔奔出都监府,便凭着一点点神智,深一脚浅一脚,总算逃到了十字坡,挨身靠在酒店大门上。一夜疯狂,身心俱疲的武松,那时竟然连举手的气力也没有。
听完武松之讲述,孙二娘一握拳头,神往地叫道:“好!兄弟,这才叫一个痛快!”
只是张青一脸愁苦,未言半个字。
黄昏时分,派往孟州打探的李结巴只身一人抢先赶回,远远就听他惊慌地叫道:“报……报,不……不……好!”
孙二娘吼道:“喂!我说李结巴啊,你都快四十岁的人了,活了半辈子,怎么生生的连个人话都说不清楚呢?什么不……不……好了?慢慢说清楚!”
孙二娘这一骂,李结巴好多了:“孟……州府闹……闹翻了天!官府四处下……下公捉拿要犯武……武二爷!十……十五条人命呀!光赏金就达五……五……五千……贯!”
“够了!你个穷光蛋,一说到钱,只要数目稍稍多一点,老娘我就未曾听到过你能说清楚!”
一下午沉默不语的张青总算开口道:“兄弟,这便如何是好?”
武松正要说话,孙二娘却破口大骂:“我说当家的,死憋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鸟话来,什么意思?!”
张青道:“兄弟,过出家没有?”
武松平静地言道:“随大哥处置,武二现在是在生死线上游走,哪里还有选择!”
“二年前,有个行脚僧打从这里过,被你大嫂麻翻,做了人肉馒头馅。却留下他一个铁界箍,一身行者装束,一本度牒,一串一百单八颗人顶骨制就的念珠,一个沙鱼皮鞘子插着两把精铁打成的戒刀。这刀时常半夜里丁丁作响,可知那个行者杀人之多,冤魂缠刀啊。现在兄弟欲逃过此难,除非做个行者,放下发头遮住额上金印,方能过关。这本度牒之上,年龄貌相,皆与兄弟若合符节。你可以借用他的名号,对付沿途盘查。兄弟意下如何?”
孙二娘当即豪爽道:“大当家的,我说呢,这半日魔怔一般,原来是在为我兄弟辙啊!哈哈,武二兄弟!”
孙二娘冲着武松一个飞眼,武松总算露出笑容来。
逃命如救火,哪能耽搁片刻半的。
张青拿来剪刀,武松端坐凳上。
张青一拉武松的发束,顿时,一头秀发有如云涌。
“兄弟,我要下手了?”
武松道:“哥哥下吧。我武松,在这世上竟无有半点立足之地,条条道路皆为陷阱!也好,剪断这烦恼丝,说不定是一种解脱。”
张青手起刀落,片刻剪定,然后给武松带上铁界箍,挂上念珠。武松解除外衣,换上行者装束。
孙二娘拍手赞道:“好一人英俊飘逸的武行者!”
第二日凌晨,张青夫妻俩送武行者上路。
孙二娘流着眼泪哭泣道:“兄弟,记得大哥大嫂一番情义,躲过此祸,回头看看哥嫂!”
武行者,屈膝而跪,夫妻二人左右搀起,武行者一扭头,强忍眼泪,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茫茫的风雪之中。
这正是:投身佛门非本意,杀性难移盗贼心!
(本书第一卷结束。)
(各位大大,今天章节亦较长,所以也只发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