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仙公主笑着打趣了杜十三娘一句,见其讷讷解释兄长如今是日夜泡在书斋中,这一趟也是命其来向玉真公主借书的,她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我真是没见过他这样的,早知道如此,直接便先谋了校书郎不是更好?秘书省也好,集贤殿也罢,抄不完的书罢了,他既然难得求我,我就帮他这个忙,来日去问一声,请人替他抄录一套出来,但是否能赶得及五月制举,这我可没法担保。”
“多谢观主”
见杜十三娘喜出望外地拜谢,金仙公主想起自己和妹妹当年也是如此孺慕嫡亲兄长李隆基,她不禁又生出了几分怜惜。示意杜十三娘上前和自己对坐,她仔仔细细地问了她从小所学,如今在家中都做些什么。听得其师从殷夫人,眼下学的是《春秋》,练的是八分书,她不禁大为惊叹:“天哪,你阿兄这竟然是打算让你考个女状元不成?好了好了,难得你出来一天,你阿兄给元元的帖子我替她转交,你就留在长安好好游玩一日,别回去陪那个书呆子唔,我找个向导陪你……来人,去传玉曜来”
杜十三娘还要推辞时,就只听金仙公主笑着解说道:“玉曜是最熟悉长安城的人了,她父亲可是富甲长安。如今她从我修道,除却偶尔回家,这整天就是捧着道书。别人我是嫌弃她们聒噪,可她……我却是怕她好好的天赋异禀给糟蹋了。她善造别院山第,就是插花也殊为一绝,如今道典更是比那些入道数年的还娴熟,真真让人不得不惊叹,所以,这天底下与其说有天才,还不如说有勤奋的天才。”
富甲长安……难道会这么巧?
又惊又喜的杜十三娘连忙假作好奇和惊叹,等一个道装女郎随着一个侍女进来时,她一眼就认出了去年上元夜上的那一番偶遇时相逢的好心人。
杜十三娘认出了王容,王容又何尝不是一眼就认出了金仙公主身边的这个少女。心中猛然一跳的同时,她立刻假作毫无所知似的行礼相见,等到金仙公主让她领着杜十三娘在长安城中四处游玩,切勿让其在申时之前回去,她更是瞠目结舌。
难道是金仙公主知道了什么?或者察觉了什么?
直到她答应之后和杜十三娘一块告退离去出了这小楼,她仍不免心中忐忑。尤其发现身边的杜十三娘眼睛一直在自己脸上瞟来瞟去,仿佛对自己很感兴趣,她不禁更加讶异难明。这难言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了出门登上牛车坐定,她终于听到耳畔传来了杜十三娘低低的声音。
“王娘子,上一次看胡人表演时,多谢你为我兄妹解围。”
“怪不得我觉得杜娘子面善,原来你便是杜郎君的妹妹。”
今日为了方便,杜十三娘有意让月影换了胡装打扮在外骑马跟车,这会儿见王容虽答得坦然,可面上却怎么看都有些微妙,她便狡黠地笑道:“王娘子真的事先不知道么?那我阿兄怎会让我捎一封信给你?
此话一出,王容顿时愣住了。她实在没想到,杜士仪竟然会让自己的妹妹居中传信,而且还是这么大大方方地到金仙观中传信被揭破的她俏脸上浮现出了两朵艳丽的红霞,好一会儿方才低声说道:“杜娘子,方才请恕我不得不搪塞……”
“算啦,毕竟你也想不到,阿兄竟这般明目张胆。”杜十三娘上一次只见王容在那等众目睽睽之下从容自若,为自己梳头挽发亦是心灵手巧,此刻见她这尴尬的红脸,一时又发现了她的另一面,当即笑吟吟地从怀中将信递了过去,见其接过之后便立时揣入了怀中,她便眨了眨眼睛问道,“王娘子没有什么要我捎带给阿兄的?”
兄长直接,妹妹也这么直接,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初见时自己怎会觉得这一双兄妹有些呆气?
暗自为自己那会儿的看走眼而嘀咕,王容很快便莞尔笑道:“好,那且等我看了信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