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来吧,相约九八,来吧来吧相约一九九八……”1
突兀的音乐响起,一下子吵醒了躺在床上睡觉的年轻女人,她睁开眼,还没反应就感觉身上一沉,肉呼呼的小胖崽儿一下子爬到她身上,趴趴贴着她。
见她醒来,小胖崽儿兴奋极了,攥着小拳拳爬到她脑袋上,嗬嗬嗬嗬……露出“无齿”的笑,肉嘟嘟脸蛋儿啪叽呼上贴贴,口水滴嗒涂了她满脸。
黎舒欣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小脸蛋儿,眼睛发直,懵懵的。
小胖崽儿看到妈妈醒了,小脑袋拱呀拱,吧嗒小嘴儿。
黎舒欣惊到,一咕噜坐起来,眼睛立时瞪的滴溜圆儿。
这里不是她的病房,深具年代感的老房间内,大屁股电视里正开着,不想太红女神和叶赫那拉正在高声“相约九八”,有几分泛黄的墙上贴着“四大天王”,原木色漆的老式高低柜上放着暖瓶和奶粉罐子奶瓶。
黎舒欣的视线在房间内环顾,侧眸就看到了贴在墙上的镜子,她的脸,也映照在镜子里——啊!
她叫了出来,小胖崽儿被妈妈吓了一跳,一屁股墩儿坐在床上,没坐稳啪叽倒在了床上,小婴儿也不哭,闷哼一声,顺势就掰起小脚丫,啃了起来。
黎舒欣这时顾不得其他,整个人几乎是贴在了镜子上,镜子里的女人二十多岁,睡眼惺忪,一头卷发因为睡觉的关系已经炸毛儿,跟小狮子狗似的,许是年轻,生活也挺好,她的脸还有几分婴儿肥。
这是她年轻的时候,二十几?
她舍不得移开眼,虽然现在看起来很狼狈好笑,但是这样年轻的自己呀……
黎舒欣有些恍惚,脑子乱乱的。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就传来响亮的大嗓门:“舒欣,舒欣啊,在家吗?”
黎舒欣听到声音赶紧穿鞋出门,一出门,就感觉到炙热的太阳,她有些晕,抬手挡了一下,阳光下,她看到了一张脸,这是年轻的二舅妈。
二舅妈看她出门,喜气洋洋,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激动的说:“大消息,咱们要动迁了!”
黎舒欣一怔,二舅妈很享受黎舒欣这种呆滞,哈哈大笑,说:“刚才市里来人,公告都已经贴出来了。我就晓得你是个消息不灵通的,赶紧去看看吧。贴在村委会门口呢。”
黎舒欣还是有些呆木,不过条件反射的应和着说:“好。”
二舅妈急于散播消息,也不说的更多,一摆手,说:“那行,我去老陈家看看去。”不等黎舒欣回应,匆匆就走。
黎舒欣站在房檐下,两三点的阳光正是充足,晒的人发晕,黎舒欣抬头看向了太阳,阳光很刺眼啊,可是刺眼的阳光却让她的脑子格外的清醒。
她,重生了。
“唔啊咿呀,呼啦啦啊呜!”小婴儿的声音响起,黎舒欣反应过来,立刻快步回屋,这刚进门就吓了一跳,她家儿子已经挪到了床边儿,半拉身子都在外面,眼看就要掉下来,他自己还毫无知觉,笑的口水滴答。
黎舒欣飞快的窜过去,在儿子掉下来的一瞬间接住了他。
小家伙儿被妈妈抱住,蹬蹬小腿儿,开心极了,啊呜啊呜的挥舞小胳膊,冲着她笑。
黎舒欣心里一酸,后来,她儿子做了留守儿童,被养的不好,从来不笑,跟他们夫妻更是冷冷淡淡。这么活泼爱笑的样子,她已经一点都不记得了。
黎舒欣酸涩的抱紧了儿子,小家伙儿以为黎舒欣跟他玩儿,口水又糊在了妈妈的脸上。
黎舒欣轻声笑了出来,她吧嗒一声,香在了小家伙儿的脸蛋儿上。这才抱着他来到黄历头前,黄历头上的日子是四月二十一日。
果然,还是这一天。
上一辈子,就是这一天通知的拆迁,消息一出,全村都沸腾起来。
他们家也不例外,要说起来,黎舒欣和丈夫邵凌,算是他们村子条件比较好的,他们两个都勤奋肯干,邵凌承包了海参圈,他们家还搞了小旅馆。
小旅馆生意麻麻,但是海参圈还是相当不错的。
他们距离鹏城羊城都不远,高档海鲜很有市场。
这一次动迁,他们家和海参圈都在动迁范围内,可以说,如果真的算下来,他们家算是包赔最多的几个大户了。可这喜悦也不过就只维持了短短的九天,黎舒欣记得清清楚楚,也就是这个月,三十号那天晚上,隔壁村三个小子酒后跑到他们海参圈“玩”,正巧儿当晚圈里值班的人不在,结果发生了意外。
三个人都淹死了。
他们隔壁是很讲究同宗同族,族长儿子率领一村人来闹事儿,事情闹了几个月,见天儿抬着“尸体”堵门,更找来了记者报道,新闻不断追踪,每天上报,人人都说他们家为富不仁,有钱不赔。最后,他们家不堪重负,终究是每个人赔偿了七百万加一套商铺才把事情平息。
他们家动迁得来的所有,都赔偿了进去,家底儿也没了。
别人家都因为动迁改头换面,只有他们家,灰溜溜的离开了林城。
大起大落,黎舒欣和邵凌都受到了重创。
其实,他们赔偿了所有倒是不欠债的,那些人就是可着动迁款要的赔偿,但是他们夫妻这口气上不来,憋着要出人头地,才拼了命想要挣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