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已经渐渐散去,原本沉浸在雾气之中的城市随着雾气的消散而显露出其本来的容貌,宫门外原本模糊的视野也变得开阔起来。
远远的,从中阳宫的方向上可以看到一支特殊的队伍。华丽的顶盖,赤红色的节杖上随风飘扬着的红色旄羽使得整条节杖远远看起来仿佛是死神手中所持的还带着新鲜血迹的镰刀。
“董卓大人护卫陛下上朝!”
随着司礼黄门的一声高喊,那支华丽队伍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而为司礼黄门的喊声伴奏的,则是保护拥有着那华丽顶盖的战车的士兵行进间铁靴与地面碰撞时所发出的沉闷的声音。
“咚……咚……咚……”宛若敲响的丧钟所发出的声音,让听到这声音的每一个人的心脏都有一种随着声音抽搐的感觉。
死神,来了。
是的,死神来了。死神坐在他心爱的战车上缓缓行来,他的身边是他忠实的部下,浑身被由幽冥地狱所开采出的寒髓铁打造而成的幽冥铠甲所包裹,为死神助威呐喊。
拉动死神战车的却不是来自地狱的骸骨战马,而是被奴役的灵魂,一群相比于躺在即将变成地狱一般的道路上的更加堕落的灵魂。可是他们却无法抗拒堕落的诱惑,因为他们知道,只要他们答应了死神的条件,他们的妻儿就能免遭侵犯,他们的家族也能够保存元气。
于是他们堕落了,于是他们拉着死神的战车一步一步的向那叠满灵魂的青石板道碾压过去。
只是虽然他们已经堕落,但是当他们看到眼前那条由灵魂堆砌的道路的时候还是感到一阵阵的心酸和悲愤,因为他们身后那辆属于死神的战车真的是太过恐怖,而对于那些在这些堕落者眼中高贵的灵魂们而言,这种恐怖实在是太过残忍了,残忍的让他们的身体明显颤抖起来。
当这辆死神的战车出现在我们的面前的时候,我们才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从战车上传来的血腥的气息,这辆属于死神的战车的的确确没有辜负他主人的名号。
战车的车轮从车轴到向外散射的辐条一直到车轮的外缘全部都散发着金属的光泽。虽然不清楚是实木外包裹了一层金属蒙皮,还是完全由金属铸造而成,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辆战车的两个轮子乃至于整个战车的分量都不轻,至少拉车的那近二十号人都是这样认为的。因为在初冬的早晨赤膊拉车的他们如今已经是汗流浃背。
只怕就算今天过后他们侥幸从屠刀下活了下来,恐怕也是会患上重感冒的。稍不留意或者精神萎靡一些,只怕在这个虽然医药学颇为发达但依然还很落后的年代依然难免一死。
不过显然战车的主人并不认为光是增加战车的重量便能匹配其死神的身份,所以在车轮的辋(也就是车轮的边框)外侧包裹了一层青铜外皮,外皮上布满了不规则分布的金属尖刺。
每一个尖刺都长约寸余,大概是为了这次的“盛宴”,每一根尖刺都有被好好的打磨,每一根看上去都显得那么的尖利,只要稍稍划碰就能够在人体上造成一道血流不止的伤口。
而在战车固定车轴和车轮以防止车轮脱落的辖(也就是销轴)也做出了很大的改变。
虽然一般由青铜或者铁制作的辖以扁长型为主,但是战车的主人显然更加追慕古代那战车与战车的碰撞,每一辆战车都宛如一辆重型坦克一般,在步兵的掩护下可以肆无忌惮的冲击敌方的军阵,对敌方士兵造成大量杀伤。而战车之所以能够达到这样的作战效果,并不是因为战车上的人武艺有多么高强,还是因为战场上那独特的武器设计。
原本虽然扁长但安装在车轴上却并不突出的辖被人为地加长了不少,而后在辖的顶端安装了锋利的尖刀,使得整辆战车就仿佛一位使用地趟刀的武林高手一般,所过之处正好可以将一个诚仁的膝盖齐齐斩断。虽然从效果来讲还无法达到坦克碾压人体时的残酷,但是配合战车的冲击力,将普通士兵一击秒杀还是非常轻松的,然后留下一堆残破的尸体。
这就是死神的战车,一辆专门用来收割生命的战争机器。如今,它的前路上又出现了新的目标,虽然这些目标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但是谁让死神的牙口非常之好,生冷不忌呢。
“子法兄,对不起啊。”这是一个堕落的灵魂悲切的哀嚎。
“演程兄!死就死!怕什么!史书上一定会记载的!我就不信他能够掩盖一切!”
虽然出言之人气势颇壮,但是他终究只是一块背景,被数十只脚踩踏的背景。哪怕他高呼出“中平年末,董贼乱政,杀忠臣无数”也无法改变其即将吃上一份丰盛的盒饭的事实。
当然,他的遭遇还算是好的,毕竟总算还有力气喊两句台词,也算没有白跑一会龙套,可是更多的人却只能发出一声声或低沉或无力的惨叫声,就如同他们虚浮的脚步一般。
只不过这些自诩为忠臣的囚徒们却也只能或高声或暗地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董卓以及他的家人和部下,但是对于这辆碾过他们身躯的战车却不敢有分毫的怨言。
因为驾驶这辆战车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年方9岁的小皇帝刘协。一个虽然登基的方式让很多人暗自不齿但其身份却是无可置疑尤其是在刘辩死后的今天的大汉帝王。
他们是大汉的臣子,他们自诩为大汉的忠臣,刘协则是大汉法理上的帝王——君要臣死,忠臣不得不死。比干死了,窦婴也死了,他们这些人既然自诩忠臣自然也是要死的。
“不要停,继续向前去!”看到握着“缰绳”的刘协的手在颤抖,董卓大声怒喝道。
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虽然早已熟知宫廷斗争的残酷,但是当这血腥残酷的场面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哪怕仅仅只是稍稍瞅了那么一眼,他的神经依然感到极其的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