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沈昕娘心里刚冒出这个念头来,她就立即否决。
方琰沉稳之人,不会做没有把握的冲动之事。定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他定会保全自己,全身而退。
那为何,这么晚了,都不见他的身影呢?
“娘子,摆饭么?”丹心低声问道。
沈昕娘摇头,“再等等。”
丫鬟们自然不知道王爷去了哪里,更不明白娘子心中担忧。王爷为公务繁忙,也常常有不能赶回陪娘子一同用晚饭的时候。娘子为了保证小世子的母乳充足,从来不会委屈自己挨饿硬生生等着王爷。今日,倒是有些反常了。
丫鬟不明所以,沈昕娘心头烦乱。
她也是女子,也有女子惯常有的通病,就是爱胡子乱想,特别是当自己在意的人,在该出现却没有出现的时候。只是眨眼之间,她脑子里就冒出许许多多危险的念头来,是不是方琰跟着那游隼,被人察觉了?是不是那游隼将方琰带到了错误的方向?是不是方琰路上遭遇了什么危险?是不是……
一个接一个的念头,像是沸水里咕嘟嘟冒出的泡泡,按都按不住,一个接一个……
沈昕娘霍然起身,觉得自己就要被脑中一个接一个的念头弄疯了,还不如索性出去找找,掀帘子出了正房之时,却瞧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踉踉跄跄的走上前来。
“王爷?”小丫鬟们想要上前搀扶方琰,却被方琰抬手挥开。
他身上的气势十分冷凝,叫丫鬟们一时都不敢靠近。
沈昕娘站在门廊下头,莫名的看着他。方琰踉跄走近,抬眼看着沈昕娘。
“你……”沈昕娘一句话还没问出口,就被方琰拦腰抱住,抱得紧紧的,似乎怕她离开,又要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存在一般。
“你究竟,怎么了?”沈昕娘扒不开他箍得紧紧的手臂,只好无奈低声问道。
“昕儿,你告诉我,这世上,什么是忠贞不变的?什么是不会背叛的?”方琰的嗓音微微有些暗哑。
沈昕娘略有些诧异,“什么?”
“信义,忠诚,只是用来说着玩儿的么?”方琰冷笑,“忠君,孝悌,都是已经不再存在的传说么?”
“你喝酒了?”沈昕娘皱了皱鼻子,她六觉敏锐,并没有嗅到酒味啊?可方琰的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像醉话?
方琰连连摇头,很有些失魂落魄。
“我没喝酒,我很清醒。可我宁愿自己是喝醉了,眼花了看错了……宁可相信一切都是误会。”他摇头喃喃道。
沈昕娘知道后面的话,不适合在院子里说,更不适合叫丫鬟家仆们听见,便轻握了他的手,“外头冷,进屋里说话,可好?”语气哄孩子一般。
方琰抬头看她一眼,沈昕娘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此时给他莫大的温暖,仿佛让他在一片寒冰之中看到了一簇火光。
他点点头,放开紧紧箍在沈昕娘腰间铁桶一般的手臂,握着她的手,同她一道,进了正房。
方离还在睡觉,屋里头很安静,仿佛能听到漏壶滴答的水声。
沈昕娘看着他沉闷的脸,僵硬的嘴角,低垂的视线,轻缓问道:“是谢将军?”
方琰闻言,立时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抬眼瞪着她。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我也怀疑过谢将军。谢将军一向为人低调,除却去大营,便是在家中,于京城之中,一向是深居简出,朝堂之上,除了武将们,许多年轻的文臣甚至要想一想,才能想起来谁是谢将军。可偏偏出了陆先生的事情之后,谢将军就好似作风都变了,开始在朝堂上活跃起来。特别是对战突厥的事情上,谢将军一直态度强硬的要对抗到底,我曾私下里与他商谈,他连听都不耐烦听,固执的让人恼火。所以我也以为,会是他。还特地让人格外留意他同旁人的书信来往。”
沈昕娘微微张了张嘴,迟疑片刻,“你以为……所以,你的意思是,那游隼并不是飞向了谢将军家中?通敌之人并非谢将军?”
方琰苦笑一声,低下头来。
沈昕娘见他不愿多说,心中又甚是好奇,便伸手推了他一下,“究竟是谁?”
方琰却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反复要把这种沉闷,这种痛苦的感觉都压抑进自己的心里。这样不配合的态度,让沈昕娘有些郁闷,“方琰,我在问你呢?同我,也不可说么?那你便直接回我一句,这是朝政,是公事,叫我这内宅妇人,不可多问!”
方琰还是垂着头,没有看她,也没有开口。
沈昕娘收手回来,掐指测算,可心里头又是好奇,又是着急,哪里能算得出什么?
方琰忽而长叹一声,“别算了,是你想不到的人。他一直是反对打仗的,一直同我站在一起,一直驳斥谢将军那是一介武夫之言,鲁莽之言,却不曾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