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铭等人脸色不愉,如此荒废政务之人,竟然还敢大言不惭的自称名士,蔡铭等人就要发作,就见衙门口晃晃悠悠走出一位头戴鹅冠、身穿袍服襦裙的文士。
此人一出门,见到门外蔡铭等数十人,呵呵笑道:“外面蛮热闹的,可惜就是时候不对。”那人对着蔡铭等人说完转身对起先出来额文士吩咐道:“文英他们就交给你了。”说罢也不看蔡铭等人,就摇着美人扇,提着黄皮酒葫芦,转身离开了。边走还边唱道:“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万岁更相送,贤圣莫能度。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
“老爷”
门子大急忙叫住那人。
先前门子已经知道蔡铭的身份,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与文英说,而文英也没有时间来问门子,就被县老爷打断。现在见得不管是功曹史还是县令老爷都一再怠慢上官,哪能不急。就要强制打断县令的雅兴,提醒县令老爷蔡铭等人的身份。
蔡铭一眼瞪着门子,阻止了门子的提醒,对名士县令道:“巴郡郡治糜烂,府吏少名士,官司无高能,原本我还不知道什么原因。今天看到你这个所谓名士,我算是知道了。清议不肃,人不立德,玩忽职守,醉死梦生。有官吏如此,吏治嫣然不坏,盗贼岂会清平。”
那名士县令闻言猛的转过身,看着蔡铭,又打量了钟繇等人,脸色数变,欲要发作,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恨恨的灌了口酒,复作歌道:
“昔年逢太平,山林二十年。泉源在庭户,洞壑当门前。
井税有常期,日晏犹得眠。忽然遭世变,数岁亲戎旃。
今来典斯郡,山夷又纷然。城小贼不屠,人贫伤可怜。
是以陷邻境,此州独见全。使臣将王命,岂不如贼焉?
今被征敛者,迫之如火煎。谁能绝人命,以作时世贤。
思欲委符节,引竿自刺船。将家就鱼麦,归老江湖边。”
县令唱完颇有些意兴阑珊,脸色潮红,略微有些醉态的对蔡铭道:“我看你们都不是普通人,更难得的是都还有着一腔热血。可惜巴郡吏治废弛久已,临江有今日的风貌已属不易。况且为政非我所愿,文英虽为主簿,却精通政务,为政之道,我不如多矣。临江诸事多赖文英,如果不是他不愿离开我,我亦放不下这好不容易才有今日的局面,早就退隐山林多时了。所以你们不要不高兴,政务确实不是我所长,将你们交给文英是对你们的负责。”
“老爷!我”
那先前出来的文士听到老爷如此称赞他,甚至不惜贬低自己,急忙叫道。
名士县令摇了摇头,打断文英的话道:“你呀,一直让你叫我老师,你就是不听。你跟我也有十多年了,还不知道我的心愿。况且‘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你也知道先生我心思不在为政上,但却希望一身所学,能够通过你来为天下民生尽点责任。”
蔡铭算是看明白了,感情这县令与主簿原是主仆,县令虽为名士却不喜政务,将政务尽皆交以主簿打理,自己却一心想遁世以追求文章享乐。但是就算是这样,这县令也太过疏狂了,看到自己等人在这也不问一下是什么人,就这样打发给原来的书童。而且在其位谋其政,当官的都像他这样哪行。
蔡铭冷哼一声道:“在其位当谋其政。为吏之道,必慎谨坚固,精洁正直,审悉无私,微密纤察,安静毋苛,严刚无暴,廉而毋刖。可没有让你私相授予,更没让你在公堂歌舞作乐。”
名士县令脸色微红,其实他之所以这般急着要离开也是因为心虚,心里颇不好意思。
很多人都知道,中国文人有一个很奇怪额现象,但凡名士似乎都会有那么一点点业余爱好,用读书人的话说教雅兴。正常一点的如下棋,抚琴,品茶,喝酒,几乎是所有文人的所好;而有些人的雅兴就有些特殊了,如嵇康好打铁,常与向秀柳下锻铁;王羲之好鹅,不管哪里有好鹅,他都有兴趣去看,或者把它买回来玩赏;苏东坡好猪肉,常常亲自烧红烧肉与友人品味。
临江名士县令的雅兴还算比较正常,喜好歌舞。以前在家中时时常与家中歌女一同高歌狂舞。后来到临江做县令后,为了不影响公务,只在每月十五这天,放松一下。如此,一晃已经有三年多了,临江县城的人慢慢的都知道了这位平时严谨,但在十五这天却十分放纵而高歌狂舞的名士县令。因此除非有大事,大多都不会在这天来打扰他。而今天蔡铭这些人既然在今天强闯而来,不用说自然是外地人无疑。
而且蔡铭等人,一个个气宇宣扬,看上去就知道俱都不是平凡之辈,若是错过今日,或没有被蔡铭等人抓个现行,名士县令是不介意同他们交往的。
名士县令,既然被称为名士自然也是不凡。
县令姓谯名山并,字荣始,巴郡西充国人。他学识宏富,尤善《尚书》,对于诸经及图纬书的造诣也很深,是一个学识淹贯和操守可风的读书人,益州有名的名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