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戒备了许久的守城军士吃了顿饱食,身子暖和了许多,不禁有些昏昏沉沉,依着城墙有些萎靡。朦胧间望着远处,光秃秃的树枝缝隙里,似乎又是一条黑线,不一会,数匹快马疾驰而至,高喊“戒备!荆州大军来袭!”
唬得守城军士登时清醒了过来,金钟乱响,待夏侯尚立于城楼时,已能望见远处黑压压一片,接连着蒙上了灰布的天空,无边无际,有种黑云压顶、风雨欲来的感觉。
不多时,荆州军内号角声起,大军迅速由行进队列转为一个个整齐的方阵,将大地分割成整齐的豆腐块,煞是好看。“咚、咚、咚”,战鼓声有节律地响起,跟随着雄厚低沉的鼓点,各方阵踩着划一的步伐,朝襄阳城而来。
夏侯尚冷哼了声,“终于亮出爪牙来了,李文用兵不过如此,骑兵袭扰,只得蝇头小利,却使我有备,眼下就算主力齐来,凭此坚城,何须惧你。”
无独有偶,李文策马于方阵中,望着城楼上的夏侯尚,亦是冷哼了声,“以为凭恃坚城,我便无可奈何,哼!‘没有弯弯肚子,怎敢吃镰刀头子’。”
离城五百步处,鼓声暂歇,万军呐喊“嗬”,兵器顿于地上,一片尘土轰然扬起,方阵之间,蹄声急切,快马川流不息传递着命令。
苍凉沉浑的号角声起,将旗迎风翻动,李文引着廖化、蒙奕策马而出,随着战马的节律,众将的盔樱翻飞于风中,如火焰跳动。李文微扬着头,瞳孔凝缩,目光聚于城楼上的夏侯尚,
“夏侯尚,曹丕篡汉,神人共愤,我奉我主之命,兴大义之师讨不臣,万民翘首以盼,你何不早降?如再执迷不悟,俱为齑粉矣。”李文声音高亢,随凛冽寒风远送至城头。
“李文,不必巧言令色,要来便来,襄阳就是你的葬身之地。”夏侯尚毫不示弱,还以颜色,眼睛四下搜索,不见昨日令他吃了大亏的精锐骑兵,不禁暗暗提防。
李文仰天长啸,遽尔止住,脸色冷峻,挥手示意。中军令旗挥动,数十面战鼓炸雷般响起,震天动地。两个方阵从两侧步出,大地在有节奏的践踏下颤抖呻吟,士卒和着步幅以刀拍打盾牌,与鼓声形成摄魂动魄的交响,“咚、啪、咚、啪”。中军令旗再舞,一屯器械队车声粼粼,与两侧方阵前出至离城二百步。
不到一个时辰,荆州军变戏法般装配搭起数十台投石机,夏侯尚心下震惊,本想率数百精骑突袭,但不见李文的龙啸营,总感觉有一群闪着绿油油目光的群狼在黑暗处环伺,有些迟疑不决。
“呜~”,石块不规则的棱角划破了空气,拖着怪异的尾音,变成一抹黑影袭向城池,“咚”一声巨响,城墙巨震,余波一直蔓延到地面上,地皮也微微抖动了几下。紧接着连成片的划空声音接踵而至,如忧伤的神祗在呜咽,一块块十几斤重的巨石竟然像雨点一般倾泄下来。
城墙在石块的无情重击之下不停地颤抖,溅起无数碎屑,四处纷飞,如怒箭般射向各个角落,一名曹兵被碎石击中眼睛,将眼珠子都打了出来,满脸红的黄的黑的污秽不堪,登时手脚抽搐倒地而亡。窝在墙角的夏侯尚狠狠啐了一口,幸好老子见机得早,命众人先行躲于角落之处,否则伤亡惨重。
李文淡淡的微笑着,一切都在计算之中。令旗再舞,又是两个方阵迅速冲出,金鼓不鸣,人马不喊,在空中抛石的掩护下,迅速接近护城河。待胆大曹兵偷眼看到时,两个方阵竟然冒着被自家抛石击中的危险,已来到护城河边,无数巨盾布成“井”字形状,士卒尽藏于内,运输兵在通道内将一担担的泥土沙石倾于护城河中。
就这会儿工夫,器械屯又装配起二十余台井栏,隆隆地往前推进,夏侯尚从城垛口瞥见,再也忍耐不住,冒着石雨,长身而起,亲自擂鼓。将为兵胆,主将悍不畏死,征鼓声声,曹军士气渐聚。数名士卒转动巨弩,对准井栏,震耳欲聋的弦声过后,婴儿臂粗的木箭呼啸而出,带起凌厉的风声,或将井栏旁边的士卒撞得横飞数丈,手脚断损,或令井栏轰然倒塌,砸中数人。待得逼近城池五十步时避开巨弩射程时,井栏已损失近十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