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时间已经走到了庆历三年,也就是公元1043年,在这一年里,徐清依旧过着忙碌又平淡的日子,可整个大宋却在这一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经历了西夏针对大宋西北的战争之后,宋朝皇帝陛下赵祯深刻意识到自己的国家所体现出的缺点,再加上此时他作为皇帝已经亲政十年,面对自己面前的这个巨大国家,已经有了许多新的认识,不再如同刚刚登基时的那个幼儿一般,对于国家大事懵懵懂懂,全靠太后和权臣才能把控住王朝的未来。
而一位拥有雄心的帝王,自然不会去接受屈辱,就在去年的夏季,辽国趁着西夏国大举进犯宋朝西北,立刻屯兵与燕云十六州威胁大宋北方,面对两面夹击,赵祯最后为了顾全大局,只能派遣富弼北上求和,最后以大量的财物,这才算是平息了一场战争,只不过在这位壮年皇帝的心里,无疑埋藏了更加巨大的仇恨,无论是燕云十六州,还是西夏、辽国大敌环伺,都是他需要去消灭的目标。
也正因为如此,作为北宋历史上最为著名的皇帝,赵祯从这一年开始,借着西夏大胜的由头,陆续将夏竦、范仲淹等人调到中央为官,并且一去便委以重任。
从六月开始,皇帝亲自传旨拜范仲淹为参知政事,正二品,这一职位在北宋时期相当于副宰相,这也就是说,通过西夏一战,范仲淹从原本的省长直接成了副总理,这级别,简直就像升火箭一样,不过范仲淹却并没有接受,并且上表文说自己德薄才少,不能当此大任,可谁都知道,范仲淹成为参知政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因为就在二月,范仲淹就已经接受了皇帝陛下对于他枢密副使的认命,枢密院与皇城兵马司共同掌管天下兵马,而范仲淹则担任其中一职,已经是相当于副宰相级别的了,再进一步,只是时间问题。
而就在四月的时候,韩琦也被陛下下诏,宣调回京,与范仲淹共同担任枢密副使之位,可以说西北两路的三位重要掌管就在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纷纷离开,这当然给整个秦凤路和永兴路造成了很大的动荡,包括徐清,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毕竟秦州的发展除了自己和百姓的努力之外,还需要一个十分支持自己的长官才行,而现在韩琦去汴京当官了,谁知道新来的安抚使会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与自己不对盘,那自己的新政到底还执不执行了?
为此,徐清专门借着给韩琦送行的缘由去了一趟凤翔府,来到韩琦的府邸之中,专门问了一下关于下一任秦凤路安抚使人选的事情,可韩琦却并没有回答徐清,而是对着徐清说道:“岂弟,我深知汝之才华,绝非一介州郡就可以尽情施展的,如今陛下大开求才之门,难道岂弟就没有什么想法么?”
韩琦的这番话让徐清大呼意外,在来之前,他还真的没想过自己要挪位子,毕竟他来秦州也才两年多点的时间而已,自己今年也才二十九岁,他根本就没想那么远,就是他刚来韩琦府上的时候,也只是在想能够在秦州过的安稳一点而已,现在被韩琦那么一问,倒真是有些不知所措了,他看着韩琦说道:“大人,这是何意?”
“难道岂弟只想待在秦州养老啦?”韩琦看着徐清,笑着说道,徐清立刻说道:“那倒不是,只是我到秦州,不过三年,若是离开,岂不是对不起百姓们了?”听韩琦都说的那么明显了,徐清怎么会听不出来,这无疑是要升自己的官啊,徐清当然开心,只不过在一个地方待久了,自然就会对那个地方有了眷恋,秦州就是如此,徐清待了三年不到的时间,这片土地早已经和他的记忆融在了一起。
在这里,他每天吃着浆水面、油炒粉,到了晚上,则有羊肉垫卷子和牛肉千层饼吃,出门在外,则每天可以看到雄浑壮丽的山脉,气势磅礴的沙漠,这是在其他地方永远不会看到的,这里的男人高大挺拔,这里的女人独立自主,徐清早已经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现在如果因为升官而离开,徐清会开心,但更多的还是不舍。
“谁说让你走了?我对你说这话,又不是要把你带到汴京去,岂弟,你可真是想多了。”韩琦笑着说道,作为士族门阀弟子,他很清楚汴京的朝堂争斗相比起地方来,可要残酷的多,也要激烈的多,别看这次陛下大动干戈,一下子把许多朝中老人罢黜,然后任用了许多拥有地方行政经验的官僚来主政,好像是要做一番大事的样子,可谁知道陛下到底能够坚持多久呢?
每逢改革,必有阻力,而阻力到最后,必然会挤压在皇帝身上,甚至也会让他有所损失,到时陛下能不能忍,是个非常大的未知数,而徐清在韩琦看来,简直就是个政治白痴,把他带到汴京去,根本不是在帮他,而是在杀他,是在毁他的前程,再说像他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应该卷入朝堂的政治斗争中,而应该在地方好好治理一方百姓,这才是徐清应该干的,所以韩琦是绝对不会让现在的徐清进入汴京任官的,这对于他没有半点好处。
“那大人是什么意思?”见韩琦不是要把自己带走,徐清不由迷糊了,自己若是留在秦凤路,那还能做什么呢?秦州已经是整个秦凤路的第二大州了,莫不是要让我当凤翔府的州府?可州府跟秦州相比,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啊,毕竟几年前的秦凤路州府可是秦州,只不过后来因为太靠近西夏才调到了后面的凤翔府去,若是论地盘或者是实力,都是以秦州为秦凤之最的,调任凤翔,这还不如就在秦州待着呢。
韩琦见徐清小心翼翼的问这话,不由很有深意的笑了笑,然后捏了捏自己下巴上的胡子,对着徐清说道:“岂弟啊,你对我底下的这个位子,有没有兴趣啊?“
“您底下的位子,您是说,秦凤路安抚使!“韩琦的这番话可谓石破天惊,徐清现在的位置,放到现代也就是一个市长罢了,而韩琦的那个位子,可是相当于省长,并且在特殊时期,他还很有可能直接转变为拥有军权的省长,光是在行政级别上,两者就差了三级,知府正六品,而安抚使一般都得是从四品的官职才能担任,这样跨度的直接提拔,徐清怎么能不被吓到,没被吓死都是好的了。
“怎么,秦甘罗十二称相,汉周瑜二十五称都督,就算是你愚兄我,担任秦凤路长官之时,也只有三十二岁而已,比你现在不过大了三岁而已,怎么,愚兄做得,贤弟是做不得了?“韩琦见徐清有些萎缩的样子,不由有些不满,他对于徐清,是非常看重的,不仅仅在才华上十分出众,在治国理政上,也总能切中时弊,并且提出好的办法来解决,这样人若是担任安抚使,必定会让整个秦凤路发生巨大的变化。
若是能将整个秦凤路都建设成现在的秦州一般,那该多好啊?韩琦的心中想到,那到时候,这或许就是孔夫子心目中的盛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