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拂过的林子中,一阵山风吹过,带着枯枝哗啦啦的作响,野营的篝火已经渐渐黯淡,北庄子的家丁被单独安置在营地一侧,在山路上奔波了一个下午的家伙们,早合着皮衣倒在地上呼呼的去和周公下棋,丝毫没有半点警觉,若非是有芮王府的家将守夜,怕是这些家伙被人在梦里挂掉也不会知晓。
冯狗也呼呼睡得正香,忽然感觉有人推他,迷迷糊糊的嘟囔一句,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过去。过了一会,冯狗就感觉耳边有人在低声说话:“……再睡,我们小命都没了。”
这句话虽然低微,却如惊雷般打在冯狗心头,猛地睁眼一看竟是自己的老哥们严五。这时的严五用一个后世看来极其暧昧的姿势趴在冯狗身上,压低了声音道:“今天那个赵顺吃了洪家小子老大的瘪,也就是赶巧我们被撵上山,如果回去庄子里,你以为赵顺那条阉狗会怎么对待你我,怕是回去地牢都是轻的!”
冯狗的脑子从刚醒过来时候的一片浆糊,到现在已经是完全清醒了,虽然他平时脑子不如严五转得快,这个时候也能明白严五所说的形势,以赵总管,呃,错,是赵顺那个阴狠性子,还不是一股脑的把火都撒到他们两个身上,到时候扒皮抽筋也不是没得期待。一想到这里,冯狗的身子就开始颤抖起来。
严五冷笑下,拉着冯狗坐起,小心的爬过人堆,见着守夜的家将只说去拉屎,就这么从营地混了出来。直到躲进一片阴影,冯狗才反应过来,拉着严五慌乱的道:“五,五哥,那个,我们是要跑么?这荒郊野外的还没带粮食和水,我们能跑出去多远,到了天亮一准就会被人逮住啊。”
严五撇撇嘴,扒开一支枯枝,指着不远处压低声音道:“你看那里。”
冯狗凑过去一看,不远处几个人影晃动,山路没有骑马,看上去好像是五个大人一个半大孩子,他脑子一转,这个地方的半大孩子还能有谁,一准就是芮王府的那个魔王世子啊,想来其余五个都是王府的家将了?可是,这深更半夜的他们不睡觉,溜达出来做什么?
严五也不吭声,见着羊蹄几个人渐渐走远,一拉冯狗也随着跟了上去。
山道虽然难行,不过这松蓬山里本来就有一条粗浅的山路,是以前庄客们前往天庆寺庙会时候踩出来的,只是最近两年山上有了土匪才渐渐没人走了。走这条路,从宋王庄到天庆寺只要个多时辰,还是走路。
借着月色,冯狗和严五两个小心翼翼的跟在了羊蹄他们身后。一面要留意不能被前面几个人发觉,一面又要小心不能在路上崴了脚,这一路下来可着实要了两个家伙的命。几次冯狗都想放弃了回去睡大觉,都是被严五威逼吓唬哄着骗着逼着上路的,当那边山路终于看到山口的时候,冯狗几乎就要欢呼出来了,幸好严五在一边看得真切,一把捂住了这小子的大嘴巴,才没让两个家伙暴露行踪。
这座山口就在天庆寺的边上,甚至不用下山就有条小路直通庙里,只是,不知为什么,羊蹄一行人就躲进了山口附近的枯林中,害的冯狗和严五也不得不躲到远处。
“我说五哥。怎么前面那几个兔子好死不死地躲在山口了。娘地。这山口地风最硬。他们不怕冻死。老子可受不了。”冯狗一边蜷缩着身子一边嘟嘟囔囔地抱怨着。“还有。五哥。你坠着他们几个。是不是想回去和赵总管禀告。求个头功啥地?”
严五狠狠踹了一脚坐在地上地冯狗。“站起来。他娘地。知道山口风硬还敢坐到地上。你不要命了。妈地。别和老子提赵顺那条阉狗。老子今天出来是为了保命。不是给那条阉狗卖命地。”
冯狗这时才注意到。从今晚出来前。严五嘴里地“赵总管”就变成“阉狗赵顺”。这种变化背后意味着什么。冯狗又不是傻子。转念一想就能明白。可是明白归明白。那个意义一下就把他吓傻了。结结巴巴地指着严五道:“五。五。严五。你。你要。背叛。庄子?”
严五没去搭理冯狗。背着他小心翼翼地扒开枯枝向外看去。忽然低呼一声:“咦。真他娘地怪了。那群和尚怎么还在这里把守上了。是为了堵住土匪?”
原来。就在羊蹄等人藏身地向山外大约二十几步远地地方。竟然有火光一闪一闪地。显见地有人在哪里守着。现在山里不太平。似乎天庆寺派人守住山口也不是什么怪事。
严五和冯狗不认为怪异。并不意味着洪过没感觉到奇怪。按照阿鲁带所说地。天庆寺有大小和尚三四百。练武地僧兵不下百人。就凭这过百地僧兵也会害怕山上地那些野人?若说这群僧兵不去上山找他们地晦气。孙大头领地那伙子野人就要烧香还愿了。他们有什么实力来骚扰天庆寺?如果这处哨岗不是为了天庆寺。难道是因为山下镇子里地寺奴和佃户么?
或许有这个可能,洪过望着哨岗里的两个光头,到底是在火堆旁边啊,连皮帽都省了,嘿嘿,想来他们衣衫也不会太厚,正好,方便了我们递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