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出,孙传庭几人亦是明显有些诧异,京察外察,涉及天下官员升迁奖惩,这等权利,按照以往之惯例,不应该被秦公牢牢握在手中嘛?怎么会这般轻易的就交给了他们内阁?
诧异归诧异,到手的权利,自然没有送出去的道理。
孙传庭几人,亦是接连站起身,朝端坐首位的天子领命应声!
只不过,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收下这送过来的滔天权利,再提那武院民科之事,显然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只不过,李邦华,显然不会在意这些,就在孙传庭几人还在踌躇之时,李邦华再次站了出来,朝小天子深深一鞠躬,随即,才看向李修,拱手道:“李某曾闻秦公有言,国恒以弱灭,唯汉以强亡!”
“李某愚钝,苦思不得其意,不知秦公,可否为李某讲解一二?”
此言出,李修嘴角的那一抹笑意,骤然定格,眼中寒光闪烁,压抑的气息,亦是瞬间笼罩了这座大堂。
在几位阁老的注视之下,李修却是轻笑一声,目光流转,定格在李邦华身上,缓缓出声:
“汉之州牧,唐之节度,我朝之总督巡抚,李大人以为,这三者,有何区别?”
此言出,孙传庭几人亦是神色微变,以史为鉴,可知兴衰!
但凡稍有见识者,谁不知道,地方集权的危害。
古人会不知道?本朝以往天子大臣,会不知道?
都指挥使司,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本朝费尽心思设立的制度,无非就是为了不让本朝再现汉之州牧,唐之节度,重演地方坐大,内轻外重的历史教训。
可,为何最终还是出现了总督,巡抚,这类官职,乃至如今,这类官职,已然固化形成制度?
答案很是清晰。
天下,不可能一直承平,地方,也不可能一直安宁,群龙,也不可能一直无首。
历史大势,浩浩荡荡,非人力所可强改。
而如今之大明,无疑更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地方,来维持局势。
“总督巡抚,乃是历史大势,难以违逆,但……自古以来,文官牧民治国,武将统兵戍边,亦是亘古不变之定律,亦是天下稳定的前提。”
“可如今,文武混乱,武院本为军策之地,却设民政一科,传授牧民之事,本末倒置……”
“地方府县武将牧民治军,军政尽掌,朝廷职能如同虚设……”
说到这,李邦华朝李修深深一鞠躬:
“如此,实非善政,还望秦公三思!”
话音刚落,李修的回答声,便已响起:
“两权相害取其轻!”
“李大人以为,是坐视糜烂演变,国势将倾为好。”
“还是暂且集权贯彻政策,扫平糜烂为好?”
见几人沉默,李修再道:“若诸位阁老,能将朝廷大策,彻底贯彻落实,本督绝不二话,立马裁撤武院民科。”
“若不能,那请诸位阁老好好想想,这个选择,该怎么选,怎样,才是最有利于大明!”
此言出,这份沉默,亦是再加深了几分。
此刻,几人对视一眼,皆是难掩无奈。
隐隐之间,更是有后悔之意闪过。
若当初,在官员拒绝上任之时,他们没有坐视旁观,抱着想让秦公低头的想法,想来,也不至于演变到这个地步。
而此刻,李修却没理会几位阁老的想法,转身,抱起皱着小眉头的小天子,便朝后院而去。
独留下几位阁臣面面相觑,无奈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