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之后的一个月里,饭摊的生意越开越晚,几乎每天都要等到十二点左右才能关店。接近年底,周围的公司加班日渐频繁,食客们也是行色匆匆地来又行色匆匆地离开,和大叔说的最多的也只是礼节性的寒暄,这样的氛围弄得大叔颇为郁闷。
每当看见大叔一个人落寞地盯着这些食客来来往往的身影时,我只能安慰大叔:“没办法啦,大家都要把工作忙完才能安心回家过年啊。过年回来之后,再好好打招呼吧。”
“我知道啊,每年到这个时候都是这样。没有好好告别就匆匆离开。”大叔脸上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而面露喜色,“然后等到第二年的时候,你就会发现经常出现的食客,不会再出现在饭摊。每年都不能和这些不会再来的孩子好好道别。”大叔落寞地盯着门口刚刚又离开的一位食客。
“总不能把自己永远困在一个地方不是么?人是要慢慢往前走的。”我将用过的碗筷收回后厨,为了让大叔转移注意力,便唤着大叔来后厨帮我刷碗。
“对了,博简答应和您去东北看雪了吗?”我想起了之前对大叔的提议,希望能让大叔不再这样伤心。
大叔的脸色这才好了起来:“答应了,虽然一开始有点扭捏着和我客气说不用麻烦,但是我能听出那孩子一听得到雪,兴奋得声音都变调了,最后在我三番五次的见一下还是答应着和我去东北朋友家热热闹闹地过年了。禾智呢?打算节后哪天回来,这一段时间没有好好休息,可以晚几天回来也没有关系。不要着急。”
“不用的,爸爸妈妈年后要出国待一段时间,他们出国那一天我就没什么事情可做了,所以估计这些公司再来张的时候我也就回来了。”我看着大叔,实际上,父母在初三的早晨就要赶飞机去国外。从初三开始,我家里就只留我一个人。
大叔听到我这么说,有些诧异地望着我:“禾智不和爸爸妈妈一起出去么?多好的机会啊,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妈妈是陪着爸爸去国外学习,要在国外待上好长一段时间,我出去的话也没什么可做的,又不能挣钱,整天也是无所事事,会给他们添麻烦的。之前爸妈倒是和我商量过想让我也去那边读书,但是被我一口回绝了。”因为我在这边还有未达成的心愿。
“为什么啊?”大叔听到我这样说的时候更好奇了,“多读书是有好处的。”
我摇摇头,不想继续话题。
大叔看我不说话,也不好再多问下去,看了看我才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那你爸妈什么时候走啊?”
“说是初三早上的飞机。”
“之后就你一个人了?”大叔眼睛里慢慢多了一些期待,“要去会朋友吗?”
“没有这个打算。”我将剩下的食材用保鲜膜包好放到冰箱里,“朋友和家人去海边度假。”
大叔一下子高兴起来,种种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那你初三之后来东北找我们吧!我们一起打雪仗过‘破五’!”
晚上,抱着大叔送给我的海豹娃娃,我想着刚才毫不犹豫答应大叔的画面——果然晚上忙活太久,累得已经无法经过大脑思考了。不过,好像和大叔一起热热闹闹地过节也不错呢。
想起两天前听到我今年回家过节的时候,爸爸妈妈从电话里传来的高兴的声音,一直在电话另一边问我回家想要吃什么。还自顾自地探讨着要买最好的对虾给我油焖。
“我票买好了,年二十九就应该能到家。您和爸不用特意来接我,我没带什么行李。”
“还是不准备和我们一起出去么?就算是不愿意在那边上学,也可以散散心什么的。我在那边的一个朋友家里也有你这么大的孩子,听说在那边上学,不上学的时候也可以和他聊聊天。妈之前见过那个孩子,彬彬有礼的,非常讨人喜欢。”妈妈小心地问道,我知道爸爸也在她旁边听着我的决定。
“不了,不是早就决定不去了么?我在那边只会给你们添麻烦,而且现在我在这里也有了自己的工作,好不容易回到正轨的生活,暂时也不想有什么变动,你们还是找原计划去学习吧。我这边一个人是没有问题的。”
电话另一端的母亲很久没有说话,最后才叹了口气,开始聊起别的事情。
略显尴尬地结束通话,我整个人是长舒了一口气陷进了沙发里,我知道母亲在担心什么,但是我却怎样都无法做出让她安心的决定,因为我根本就无法离开带有他气息的生活啊。
想到这些,我头又开始疼了起来,不知道今年回家的时候,爸爸妈妈还会不会想方设法地劝说我放手现在的生活,而且,我看着手腕上的伤口疤痕,这个又要怎么和爸爸妈妈解释呢。头疼欲裂的我根本没有办法在思考问题,只能对着海豹玩偶倾诉着自己心里的郁闷。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大叔看着我的黑眼圈问我是不是没有睡好。“按说这两天在饭摊这么累,你该休息的很好才对啊。”大叔在我旁边一边切菜一边碎叨,
“没有啦,是一想到很快就能回家了,就睡意全无。”我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大叔有些揶揄地看着我:“想爸爸妈妈了,兴奋得睡不着?”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小孩子。”对于大叔总用看待小孩子的方式看待我这一点,我真的有些无奈。但是又不想解释,所以就任由大叔继续这样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