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达只是醉酒丑态,灵台未灭。也知道自己闯祸了,但是,那又如何?
丢人就丢俺一个人好了,大不了此后再也不来南朝罢了!所以勃达咬定了安宁此言就是在羞辱他勃达,与金国没关系。
李善庆暗暗舒了口气,这勃达,还没昏聩到底。
这事?马扩一犹豫。难不成真为这点事情就坏了宋金两国的盟约吗?八年呐,这个北伐的计划整整谋划了八年!这纸盟约,也足足谈了六年。
北伐功业,那是大宋历朝历代血性男儿的梦想所在。这个勃达,只是宴会失态而已。似乎也能应付过去?但是马扩的心中,却隐隐觉得,此事不妥。
“无论贵使如何做派,我马扩便在此地接了!”马扩脱掉官服,扎拢袖角。
既然是要变成私人恩怨,那便私人解决好了。
马扩觉得自己还是不能让身后新结交的兄弟任人宰割。
安宁拍拍牵着他衣袖想要他离开的柔福小手,对身后赶来的徐知常笑道:
“徐师叔,且带帝姬回避一二。安某人也想知道,那等苦寒之地生出来的好汉,究竟会有几斤几两?”
再劈手推开挡在身前的马扩:“兄弟别掺和,这事还是俺自去了结他。”
那手上的力气,就让马扩心惊。
马扩的力气本来就能冠甲汴京禁军的。女真人尊重他,可不是因为他嘴巴甜,而是他的确力大无穷,骑射无双。可身后这人,力气绝对不比自己小。
马扩心中有数,那就一边上看景吧。
勃达魁梧狰狞,几乎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粗人。
他是出使的武官,语言上丢人现眼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他代表的是大金的武功。除了上头几个完颜家族的虎狼之辈外,女真人中的豪杰之辈,勃达绝对可以列位前端。
他挽起衣袖,露出粗壮小臂上的虬筋,冲着文静的安宁呲牙狞笑。他想要来几句开场白,顺便在气势上压一下对面的小家伙。
最好能不战而胜,少些外交纠纷。
但是,气势难道不是打出来的吗?安宁才懒得和他搭话讲外交呢!
跳起来直接挥拳轰了过去。
勃达一声怪叫,连连后退,脸上早已桃花乱落如红雨。不但鼻子被人一拳打扁了,眼泪也止不住刷刷流得满脸都是,混合着鼻涕血水嘀嗒到衣襟上,惨不忍睹。
而周围的人,甚至都还来不及表示惊讶。
勃达愤怒至极,哪里还管自己身在何方?伸手拔出随身佩带的银质短刃砍了过去。
要说大殿之上,历来都不允携带刀剑武器的。但是女真人开化未久,饮食习惯上还要用随身携带的银刀割食。
所以,礼节上,银刀不算刀?
但是,银刀也是刀子!只要你想拿去砍人,别人就没道理和讨论你算不算的话题。
这是大内的宫殿!不说马扩已经冲向前设法夺刃,勃达的两个侍卫更加惊恐地死死搂住勃达,远处的内廷侍卫们也在狂奔过来。
安宁能做的事情也不多,无非就是在勃达被众人卸下银刀前,再狠狠一个窝心脚踹过去。
勃达的死活关他屁事!就算勃达被他一脚踹死了,也还有一大堆人的嫌疑比他更大。
勃达一声惨呼,口喷鲜血倒了下去。身边一片狼藉,各种款式的靴子、鞋子都在有意无意地踩踏勃达的身上、脸上、腿上、胯下。
这都没跟脚的事呢,俺们也只是来拉偏架的。
安宁也被人架住,最后的处罚结论是:安宁殿前失仪,罚他回画室面壁三个月。
安宁只是大宋宫廷画室的临时工,属于不在编制的学徒身份。说他一个画匠的学徒就能把大金国的武官,超一流的猛士,国体尊严的代表勃达,随便一拳打得满面桃花开?
不但大宋不承认,大金更加不会承认!因为,这也太没面子了!
甚至金国使者李善庆还要亲临徐知常的画室探视慰问,表示这都是莫须有的无妄之灾,老夫定要和他大宋朝堂理论,还汝等清白。
李善庆匆匆而来,匆匆冲安宁拱拱手,匆匆留下一堆礼品,然后匆匆离去。
所以,想要打人,你先要获得专业打人的资格才行。
因为安宁还没来得及办理这种专业打人的资格证书,所以安宁从未打过人,勃达也从没受过伤,此事莫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