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想去地方任职,可却不想用近乎于发配的方式,去某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厮混。
所以他犹豫了。
来人诧异的道:“王学士?”
你这个考虑的时间太长了吧?
边上的人也觉得有些奇怪,有人甚至笑道:“某都想到了一篇文章。”
这话暗示自己都已经想好了这篇旨意的写法,老王在干什么呢?
但没人敢质疑王安石的才学。
所以他们只是觉得奇怪罢了。
王安石突然放下笔,然后坐下来,说道:“转告官家,铁钱不可骤然而废,杨靖安此举定然有情弊,臣不敢拟旨,还请缴还词头。”
轰隆!
值房里仿佛传来了一声霹雳。
大家都傻眼了。
缴还词头?
大宋多久没这等事了。
上次缴还词头还是什么时候?
是先帝时吧。
先帝赵祯在位时发生了几起缴还词头的事儿,就是富弼开的头。
但那些缴还词头大多是涉及内宫职务,以及外戚职务。
也就是说大伙儿缴还词头针对的是官家本人,不许他在宫中搞一言堂。
但对于外朝而言,对于正经朝政而言,缴还词头还没有先例。
今日王安石淡淡的一句缴还词头,让人悚然而惊。
出事了。
出大事了!
来人慌了,说道:“王学士,此事再考虑考虑?还是拟了吧!”
你老王缴还词头不要紧,某也会被牵连啊!
王安石摇头,值房的几个官吏也劝道:“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王学士先拟旨吧。”
大佬,你这一炮可是要震动汴梁啊!
赶紧改了吧。
王安石坐下,端起茶杯,此刻他心中再无患得患失。
成败如何,某不在乎!
来人苦劝良久,直至外面有人问道:“旨意呢?可得了?”
事情瞒不住了,马上被报给了赵曙。
“什么?”
赵曙眨巴了一下眼睛,觉得自己怕是听错了。
“陛下,王安石缴还词头。”
赵曙觉得脸有些痛,“为何?”
“他说铁钱不可骤然废除,杨靖安此举定然有情弊!”
“情弊?”
赵曙铁青着脸道:“他坐在汴梁就能知道益州路的事?还情弊,朕看他是执拗惯了,突然发了狂。”
缴还词头只发生在先帝赵祯时期,原因很简单,因为大宋皇权衰微始于真宗,勃发于赵祯时期。
帝王弱了,臣子自然就强了。
“去问问他,问问他!”
赵曙怒了,脑门上青筋直冒。
韩琦拱手,“陛下,臣去问问。”
老韩一路去找到了王安石,“介甫,你这是为何?”
王安石起身拱手,坐下后说道:“韩相,此事杨靖安定然有情弊,铁钱存在多年,不可骤然废除。”
“可百姓苦铁钱久矣!”韩琦觉得他大抵是有些执拗了。
王安石的执拗他们都知道,所以韩琦没当回事,笑道:“赶紧拟旨吧,跟着废除交子铁钱的文书一起下去。”
王安石肃然道:“除非下官身死,否则这份旨意万万不会拟。”
“你这是疯了?”
韩琦的脾气可不好,闻言就怒了,“好不好的事你非得弄砸了,你想做什么?想出名?还是想升官?”
王安石木然以对。
韩琦气咻咻的回去,“陛下,王安石执拗,不肯拟旨。”
赵曙拍打着椅子喝道:“狂妄!”
他此刻登基数年,威望渐渐提升,一般人哪里敢来触霉头?
可王安石就生生的打了他一巴掌。
这个恨啊!
可知制诰缴还词头有先例可循,这事儿你没法处置王安石啊!
消息顷刻间传了出去,吕诲找到了司马光,欢喜的道:“王安石这是发狂了,竟然缴还词头。”
司马光上次和王安石来了一次单挑,结果被打的很惨。
那次之后,他和王安石就翻脸了。
听到这个消息,他的眉微微挑起,然后木然道:“此事再看。”
吕诲叹道:“看什么看?那杨靖安推行新政不遗余力,此等人竟然被王安石压制了,可见他们内部也是狗咬狗。君实,这等喜事……”
他是真的欢喜了,“他们内部闹腾,可见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咱们在边上看热闹,要不……给他们加把火,添点油?”
司马光木然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此事你斟酌。”
吕诲点头,起身道:“某这便去寻人弹劾王安石和杨靖安,定然要让他们自己咬起来。”
当今官家登基以来,威严渐盛,一直没人去触他的霉头。
可今日王安石就给了他一下,汴梁官场震动。
……
还有!
这几天盟主比较多,明天依旧有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