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便是褚禹彦,与此前在北安之时相比,虽说清瘦了不少,一双细眼却更加有神。
一袭青长衫,外衬素绒袍,尽白的银丝之上悬叩着一只青玉冠,经此装点,还真有些儒文风骨。
众人在缓台上碰面,褚禹彦从容不迫,轻捋颔下山羊须,躬身拜道:“吾皇在上,老臣褚禹彦拜见新主!”
再观高珏,体态修长,面容也尤为俊逸,举止谈笑间不失威仪,前高后低长板冕冠顶,珠旒琉璃两端,一身肃穆黑龙袍,脚踏祥云屐,睥睨之间,尽显天子尊仪。
褚禹彦不禁暗中感叹,这北离天子看着着实英伟,根本看不出一丝遗传癫疾之状,若非亲眼看见,换做是谁也难以预料。
高珏举止得体,风度不凡的虚扶一把,和声道:“朕久慕褚老大名,如今得见,果然仙风道骨,众位爱卿,还不见过褚老太师!”
出乎褚禹彦意料,高珏话音刚落,身边一众大臣尽皆行礼,一品军候以上屈尊,从二品之流卑躬,三品以下更为夸张,竟然直接屈膝跪了下去。
看着褚禹彦吃惊的模样,高珏浅然一笑,随即探手指引道:“来,褚老太师,与朕执手入殿,享经延之乐!”
大殿之上再度响起了青歌礼乐,十余名面容姣好的歌姬玉衣华裳,自殿中央的位置随着筝琵弦笳身形婀娜的现起翩翩蝶舞。
一曲终落,列座章鸣不觉,随着舞姬欠身而退,隆而重之的经延开始了。
“朕闻昔日武侯于江东朝堂舌战群儒,后得三足鼎立;蔺相秦廷危容不改,方使完璧归赵,今番长青褚老莅临北离,有如武侯蔺相相佐蜀赵,今日朝堂对论,席上勿论尊卑,不分品级,众卿以己之能与褚老分抗,于经延之上相交高下,以彰文治。”
礼部掌延官宣读完了天子高珏颁布的檄文,廷侍以小锤敲击着编钟,清鸣漫转之音回荡在廷堂之内,北离诸臣也开始争相发难起来。
借着青音,北离代表队一人持玉牌起身施礼:“卑职左都御史夏稠,见过褚老。”
褚禹彦浅然还礼,夏稠正声道:“目今天下,诸国鼎立,各有所据,常言天下大势分久合之,若依老先生之见,安离秦兴四家,哪处可得天下?”
这个问题着实棘手,高珏和一众朝臣的目光不由得落到了褚禹彦身上,要知道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若是专说北离之好,则颇有逢迎之言,若是提及他处,又会得罪这离国之人,还真是个难解的疑团。
可这褚禹彦再怎么说也是个久经朝堂的老油条,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活计那是驾轻就熟,就见这老先生思虑片刻,朗声一笑道:“上官听之,纵观时势,西秦之国不足为惧,数月之前被那北安击败,能征善战之人非死即俘,已然没了锐气;再说北安,新皇不过六岁,又得无德之人弄权,明里声言辅国,实则窃贼而,大兴偏安江左,内忧外患不绝,陈仲理昏庸无道,老夫且问,这天下归谁,岂无定论?”
一番话下来,宛如一记好球般回踢给了夏稠,眼见着多言无异,夏御史只能拱拜而坐。
褚禹彦轻捻了一把颔下白髯,那边又一位仁兄起身约论:“适才听闻褚老提及北安新帝年幼,朝纲受累,我大离早有吞并之心,只是不知该当何为!”
褚禹彦一看,那人原来是兵部尚书王文远,看着这个面相不善的中年人,褚禹彦微微一笑,便计上心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