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之后他返回秋千旁之时，裴司已经圆寂了。</p>
许是因为裴司犯了色戒，度合心底对他的敬重一瞬间减少了许多，所以并不想触碰他的尸体。</p>
他叫来其他弟子处理裴司的后事，自己则称病回了房，一病就是好几天。</p>
“度合，你这几日是怎么了？明日就是主持下葬之日了，你也不准备去送送他吗？”扫地僧为度合送斋饭的时候问道。</p>
度合白了脸，生怕说漏嘴，支支吾吾半天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p>
扫地僧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由得笑了笑，苍老的脸上带着一丝感慨：</p>
“想来你是听说了当年的事情吧。”</p>
“什么事情？”</p>
“度青皈依佛门的原因。”</p>
度合不解，一番询问之后终于得知了实情，他愣怔在原地：</p>
“亲手……亲手杀了自己最爱之人？”</p>
扫地僧摸了摸度合的脑袋：</p>
“度青这人吧，六根不净，以前如此，现在也如此，总归他是成不了佛的，但度合，不得不说，度青这个主持还是做得不错的。”</p>
“其实要说是六根不净，他却已经算是这寺庙中六根最净的人了，况且这么多年来，若不是他，这寺庙早就没了。”</p>
度合一顿，低下了脑袋，不再言语。</p>
扫地僧将饭菜放下，拿着扫帚出去了：</p>
“度青那人啊，多半是上一世作恶多端，所以这一世遭报应了，他这一辈子……苦啊。”</p>
裴司下葬的这日，度合坐在后院，盯着秋千发起了呆。</p>
恍若间，他似乎隐隐约约到秋千上出现了一个素衣小姑娘，生着一张绝美的面容，带着浅浅的笑意，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摇晃着秋千。</p>
而她的身旁，站着一个儒雅小生，神情别扭，似乎正陷入了万般纠结中，唯一能让人得清楚的，是他眼神里透露出的丝丝爱上。</p>
……</p>
离开京城之后，苏若若就一直在等夏傑的死讯，不是说没有鲛人的护心鳞他就无法活下去吗？既然江子兮离开了，那他势必就会死。</p>
可问题是，苏若若一直等了三年，都不曾听说夏傑的死讯，这让她很是担心江子兮的安危。</p>
三年后，她带着几个暗卫回到了京城，偷偷的打听了一下裴司的下落，听说他出家了，便亲自去寺庙拜访。</p>
“裴公子，你怎么……”苏若若虽然来之前就有心里准备，但在到一身禅衣的裴司时还是吓了一跳。</p>
裴司很是儒雅的弯了弯腰：</p>
“贫僧法号度青，不知施主找贫僧是有何事？”</p>
苏若若也不好直接问江子兮的事情，于是客套了几句才说道：</p>
“裴……度青师傅，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江子兮，其实我此次进京就是为了找她的，想要答谢她当年对我的恩情……”</p>
满脸禅意的裴司面色终于变了变，许久之后他眼角滑落一滴泪，苦笑道：</p>
“她没了……”</p>
若不是裴司情绪波动太大，苏若若险些以为他真成了六根清净的僧人。</p>
苏若若似乎明白了什么，正想质问裴司，但见裴司笑得凄然，泣不成声，不由得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p>
若说起来，她又哪里有资格质问裴司？</p>
她当年……不也曾陷江子兮于不义过么？</p>
一丘之貉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