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叶文心病了,人不好挪动,可村里又没这许多屋子能再住下石桂几个,庄头便说抬一顶轿子来,把宋夫人给抬出去。
说到宋夫人的时候,几个人都没异议,连叶文澜都只垂了头,石桂也不好当着人问,只回了屋子,替叶文心收拾了衣裳书册,画夹里还有些画,她的东西一包,宋荫堂的东西一包,等村头铺上了厚木板当桥,宋荫堂把叶文心抱上了轿子。
石桂一路都不说话,叶文澜压抑着怒气的模样,只宋荫堂被人围着送出了村口,他也不是立时就走,说定了还来,在这儿活人一命的大夫,比教书先生更得敬重。
这么一来一回,回到章家堡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他们怎么不肯放宋荫堂叶文澜走,必要留他们住下,宋荫堂想一回叶文心,点头应下了。
屋子更宽敞更干净,叶文心在这儿养病好的更快些,章家也有子弟在读书,看见个农夫打扮的人还皱了眉头,等一开口便知道差得多过多。
章家人只当宋荫堂叶文心两个确是夫妻,安排的屋子也是一间,还让小丫头子收拾了妆匣子来,石桂摸了几个钱出来,让丫头去厨房置办些粥来:“我们夫人这会儿身子虚,不同他们一样吃硬菜,烦你细细炖了粥来。”
丫头有钱可拿,就说是上头吩咐的,快腿替她跑两步,石桂把屋门一掩,坐到帐前,眼儿瞪住叶文心,看她面色煞白面有病容,咬咬牙还是埋怨一声:“你便是成亲,怎么不告诉我。”
厨房里送了热水来,石桂替她凉了一杯,叶文心捧着杯子小口喝着,听见石桂的话笑了一声:“告诉你又怎么?”
她眼睛一抬眉毛一动,石桂就知道她作鬼,跟着笑起来:“真是的,哪有拿这个骗人,我还当你是……”两个朝夕相对,感情自然不同,可也没有出来两个月,就私定终身的。
宋家必不肯,宋荫堂难道真能一辈子不回去?两个当年没能成,缘份也就浅了,何况如今,本来也没多少情宜在的。
石桂刚说完,就见叶文心笑容里头又藏着些旁的什么,她心头一惊,拉了叶文心的手:“你莫不是,莫不是……”
叶文心笑起来,拍一拍她:“替我催催粥去,肚里还真有些饿了。”在农家吃的是她们能拿出来最好的,可依旧没脱掉谷粒,吃在嘴里硬得磕牙。
叶文心能忍,可她到底过了十来年的娇惯日子,吃进去的东西喝进去的水,哪一样不是上好的,米粒硬些都吃不下去,何况这些谷壳都没脱掉的。
炖得稀烂吃进去,胃里就疼的难受,她吃了冷面饼子,喝了山间的水,还当自个儿身子扛过来了,哪里料到还是病了。
她不愿意再说,石桂也不再问,章家是本地大户,丫头拎了个食盒子来,里头除了粥,还有几样小菜,叶文心几日没有吃好过,闻见粥香哪里还挑剔,反是石桂掀开盒盖看一看,冲那丫头点点头:“有劳你了。”
拎了食盒子进去:“夫人,倒都是可吃的。”叶文澜是打肿了脸充胖子来的,叶家此时还比不得章家有钱钞,此时优待他们,都是因着不知底细,有宋荫堂在,倒也不怕露底了。
叶文心喝了两口粥,这才觉着肚里好受些,石桂一看她吃得急了,就知道她是真的肚里没东西,病这才好得慢,替她掖一掖被角:“要叫瑞叶姐姐瞧见了,还不定怎么心疼呢。”
叶文心还不曾仔细问过瑞叶的事,她一面吃着,石桂一面说,叶文心听说瑞叶送了块绣帕,说了那么一句话,脸上露出笑意来:“她说了,总比不说要好。”
程夫子想得许久,还能打定主意来提亲,瑞叶也想得许久,说了这么一句,两个人的意思彼此知道,石桂对诗词一道用心不专,叶文心却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要他不负,她能有这个缘法,我
也就放心了。”
虽然饿了,也依旧慢慢吃着,也不都吃尽了,留下些来,石桂扶她躺下,自个儿拎着食盒子送出去,这儿是一间小院子,章家知道这二位是诗礼人家出来的,前后分开住,石桂拎了食盒,在院门口遇上了明月。
他怀里揣着两个饼儿,看见石桂赶紧拿出来:“还热着呢,又不让我进去,在这儿打个呼哨都不成。”章家堡修得院墙极高,本地的豪绅富族,最外头那一道夹道里还有人来回巡视,总归在这儿住不了两天,明月不欲惹事儿,干脆就在这儿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