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里,微凉。水榭小路两旁芦苇荡里,时不时的会传来蛙声虫鸣。
天上的月儿照得大地银色一片,行走在小径上的行人只觉得自己如那失群的孤雁,此刻唯有趁月明独自贴天飞;又如那漏网的活鱼,乘水势翻身冲浪跃。不分远近,岂顾高低。心忙撞倒路行人,脚快有如临阵马。
……
突地,一束强且冷冽的光直直的逼来,不过瞬间又熄灭了。
水榭尽头的桥头上停着辆陆虎,车门被突然从里打开,耿雁南从车上下来,“嘭”地一声甩上门,绕到车前,抱着肘靠坐在车前身上,邪肆地笑着,袖口的扣子即使在月光下也泛着熠熠光辉榛。
“夜半三更的,唐少这是要去哪里?”
“今晚的月色不错!我要说我赶往这里是想和耿四少你一起赏月,你会不会觉得我虚伪?”
耿雁南笑出了声,“赏月?听着好像有那么点儿……矫情,不过呢,也不错……”耿雁南低头笑着,从烟盒里取出了根雪茄姨。
“你对这件事儿怎么看?”
“什么?”
“……装什么糊涂?还能有什么事儿?当然是她送你出来这件事儿……”
寂静的夜里,蛙声虫鸣也已渐渐的稀疏。唐弘韬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果然。
“……你觉得没有他的默许,诸晓晨能送你出来?”耿雁南“叮”地一声点燃了香烟,狠狠地抽了一口,在指尖拖着长长的一尾烟蒂。
唐弘韬微怔。
“不知道你是否好奇?他对你,会敛起他一贯的狠厉手段,没有赶尽杀绝?”耿雁南弹掉指间的烟蒂,“你我都不否认,他有这个能力对不对?”
“……”
“当然,他这个人,心情好的时候,喜欢玩游戏,喜欢将对手玩于股掌之间,玩到他倦了的时候,往往会让对手在心情最亢奋的时候重力加速度地坠入地狱……”
唐弘韬沉默,他不想与耿雁南做口舌之辩,自古成王败寇,这点他懂。
“我想,你此时最好奇的是——为什么在出阁宴这件事上,你那么细致地算尽了所有,却没有收到预料的结局?其实这事儿来龙去脉不该我说的,谁让今晚的月色太美太温柔,我又受不了这月儿的蛊惑……”
“……前不久,在中天国际顶楼,你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留在诸晓晨脖颈间的嘬痕后来又弄了期《夜的眩惑》,故意设了个离间局……”
“这次,在出阁宴上,你竟然将诸晓晨在医院生产妞妞的场景与他在纽约与你堂妹结婚时的场景制成场景交错的微电影然后像病毒一样植入到视听设备里,定时播放,以企图在众目睽睽之下翻盘……当然,此举即使不会翻盘也至少会挠局……可这一切没有发生,知道为什么吗?那是因为在出阁宴的前一晚,他一令之下将这里所有的视听设备都全部更新,随后又将现场所有的音讯来源,全部在集控室里先播,室外所有的画面都延时两分钟……”
“就算是这样,他今天仍故意喝醉了自己,默许她送你出城……你应该不会认为他转性了拥有一颗慈悲为怀的心?呵呵,说白了,他只不过是为自己所爱的人积福……,他这个人,从来不按常规出牌的,却独独对她,他从来都不带玩的,即使是他在月亮背后独自许下的诺言……今年春节的时候,他曾提起过,要为她积福,这一年之内不与任何人结怨……”
“……默许她送你出城,不为别的,只为将来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时,她不会内疚……没错!他只不过是要把你从她的心里连根拔起,连点根须都不允许留下……”
唐弘韬其实已经无所谓了!他已经无比的挫败,在她坚决地送他走的时候,他已经明白,他最后的离间计也已失败,他已经满盘皆输。
只是耿雁南如是说,他终究还是没忍住,“耿雁南,不管你如何的口吐莲花,也改变不了他是一个强盗的事实……”
“……强盗?!搞错了吧?他们是法律上的合法的夫妻,又共同生育了两个孩子……我倒真佩服你唐弘韬到底有什么理由、什么立场竟如此执着、如此坚持?”